光阴似箭,岁月无情,五十三岁的父亲明显地老了,一根根白发悄然从黑发丛中冒出来,一道道皱纹无情地爬上了他的额头。父亲的一生对于我来说就像他额头上一道道皱纹写满了厚重。
父亲年轻的时候是做个体经营户,经营着家庭小作坊,当时也正值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生意做得很红火,门庭若市。记得有一天一口气来了十一位新老顾客,一下子将库存的几百斤货一抢而空还不够。父亲自然是高兴啊。几年下来就成为村里人最羡慕的万元户,财大气粗的父亲很快就在九零年耗资近四万建起村里面数一数二的二层楼房,令人羡慕不已。正是由于父亲这样年轻有为,人缘好,很快就被村民们选为村干部,没过两年又当选为村支书。父亲的小小成就得到了村里人的一致认同。父亲自然是春风得意,此时的父亲也是最快乐的父亲。
年轻的父亲是位很爱面子的父亲,也是位性格倔强,脾气暴躁的父亲。为了做好自己的工作,父亲把家里的小作坊全部交给母亲打点,其实母亲对父亲当村干部是一直持否定态度的,她认为就父亲的性格当干部是很容易得罪人的,但是母亲知道父亲是要面子的人,即便母亲平时要照顾我们兄妹三个的吃喝拉撒,还要打点生意,家里的一切都靠她了,虽然很辛苦,但母亲为了这个家也没什么怨言。父亲在当村支书的那几年里也确实很少顾家了,时间都花在工作上了,但工作并不是他当初想的那么好做,有时候还受到村民的误解,也得罪了不少的地痞流氓,父亲却把他在工作中受的气都发泄在母亲身上,母亲也有好多苦水没处倒,母亲是位有反抗意识的女子,母亲开始反抗。此后家里就有了不和谐的声音,开始是小吵小闹,事后很快就能和好。到后来就严重了,记得我那时十岁,一天下午正值下雨,父亲醉醺醺的回家了,也是由于工作上的不顺心对母亲发脾气,母亲看他醉醺醺的样子本来就不高兴,于是就争起来了,累积已久的矛盾终于在此时爆发了,父亲借着酒性追打母亲,母亲不堪父亲的暴打就夺门而跑。我们三兄妹躲在一旁不敢吭声。父亲发泄完后没有去找母亲,反而心安理得的睡觉去了。我们三兄妹打着伞到处找母亲,最后我们在一个牛棚里面找到了浑身湿透的母亲,手上还拎着一只跑掉了的鞋,母亲抱着我们兄妹三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一下子全部迸发出来,我从没见过母亲哭得如此伤心,我明显感知到母亲抱我的手在颤抖,仿佛父亲刚才的暴行还在刺激着母亲每一根神经。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父亲和母亲一直冷战。父亲知道自己错了,想向母亲认错却又爱面子,始终不愿认错,最后父亲还是通过我们三兄妹在中间的调和作用,在他看来是比较“体面”的结束了这场她们结婚以来最长的冷战。虽然在以后的几年里父亲和母亲也时常争吵,也有过短暂的冷战,父亲有了这次的经历后都能很快的得到“体面”解决。那时我们三兄妹都小,不懂事,但我们不喜欢那时的父亲。日子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地过着。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我们三兄妹到念初中,高中的时候了,也是要钱投资子女教育的关键时候了,虽然父亲没读过什么书,但父亲对我们三兄妹的教育毫不吝啬,别人家的父母送孩子上好学校,父亲就送我们三兄妹上更好的学校,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我们三兄妹就有更好的,父亲爱面子,倔强。他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在父母哪里得到的东西比别的孩子少。即使在家里经济十分窘迫的情况下父亲也毫不示弱。记得我读初中和高中的时候是家里经济最窘迫的时候,那时候由于父亲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村里的工作上,很少顾及家里的小作坊生意,再加之其它小作坊的兴起和扩张,生意已经是举步维艰了,原有的小作坊已经很难维持家里日益增加的开支了,入不敷出。父亲在村里的工作也不好做,村里太穷,当了几年村干部却换来几年的工资欠条,父亲辞掉工作在家。父亲已不再是别人羡慕的对象了,已没了当初春风得意的神情。父亲还是要面子,还是倔强,父亲宁愿呆在家里做做家务,种种菜,喂喂鸡鸭之类的也不愿意和村民去集市打工挣钱,我知道父亲爱面子怕被别人笑话。此时的父亲是最忧郁最沮丧最难受的父亲,父亲开始想得更多了,没有脾气了,没和母亲吵过架了,开始重视我们兄妹三的教育问题了,谈的说的都是我们三兄妹了,真不知道此时的父亲是否印证了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不经意间我发现父亲有白头发了,一下子苍老许多。父亲变老了!
父亲真的变了,变得有点陌生,以前花钱大手大脚的父亲开始“小气”起来,烟借了,酒很少喝了,上集市开始排队挤公交了,买东西开始和小商小贩讨价还价了------一切就为节省开支供我们兄妹三读书。记得高三的一个冬天,天气寒冷,刚下课我准备去食堂吃饭,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远远的我就看见父亲站在路边手里拧着两个保温汤煲,眼睛正扫视着走过的人群,由于天气冷父亲还在那里不停的跺脚取暖。父亲见到我们兄弟俩自然是高兴,见我穿少了一点就不高兴,一再嘱咐我多穿点。由于天气冷父亲带来的汤不热了,父亲因此责怪自己,自责之后在父亲的一再坚持下,父亲把我们兄弟俩带到大众美食城点了两份热气腾腾的营养套餐,我问父亲怎么不吃,父亲说在家吃了来的,可我和弟弟狼吞虎咽的时候我却听到父亲喉咙的咕噜咕噜声。我知道父亲为了省下这十元一份的套餐又对自己“小气”了一回。饭后父亲还不忘回学校敦促我加上毛衣才安心地离开学校。
父亲近几年来总能一次又一次的感到着我,父亲的爱一次又一次地使我感到厚重。父亲为了我们兄妹三改变了许多许多,也付出了很多很多。父亲对我们的爱是无穷的,就像那潺潺的流水一样永不停息;就像大山一样深沉、厚重;就像大海一样宽广,包容一切。
就在我复读高三的那年,二零零四年八月四日这一天,我永生难忘的一天,由于我不堪高三那种残酷的学习生活,我一气之下把东西全部搬回家,我选择了放弃。那天父亲正好在家,但父亲没有发脾气,我却有点感觉不适应,但直到晚上,父亲对我说的一番话使我彻底的感到自己的放弃是何等的愚蠢和自私。父亲的这番话使我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父亲对我说这番话是在很安静的环境下说的,当时母亲就坐我旁边,父亲说:“孩子,父亲没读过什么书,也没给你家财万贯,家里很穷,你母亲跟着我受苦受累,有时还受我的冤枉气,没有过上好日子,父亲没有用,让你母亲和你们兄妹三受委屈了,父亲再穷不能穷孩子,送你读书就是要你出人头地,比父亲要有出息,过上好日子。”听父亲说这些母亲已在一旁默默流泪,我却低头不敢看父亲,我知道自己彻彻底底地错了。第二天我就去了学校。为的不仅仅是自己,也是为了扛起父爱的那份厚重,那份厚重我坚信我扛得起。——因为我也是爷们。
父亲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是一位有远见的父亲。在随后的九月份父亲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近五十的父亲提出要去福建打工,而此时的父亲患有严重的高血压,高血压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尽管母亲和我们都竭力反对,父亲还是坚持要去,这就是父亲——倔强的父亲。父亲想的比母亲要远,父亲认为两个孩子将来上大学需要更多的开支,以现有的经济条件根本无法满足。虽然国家有助学贷款,但不能给孩子毕业后带来负担,趁现在还能动,尽量帮孩子完成学业。父亲去福建后,由于年纪比较大受到长方和工友的照顾,父亲的工作是守一个大型锅炉,虽说不是什么体力活,但是两班倒的工作制度对于患有严重高血压的父亲确实很残忍,但父亲扛起了这份残忍,而且一直扛到今天,明天------父亲为了我们兄弟俩读书真是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父亲为了子女已经倾其所有。有时候我觉得我像资本家,榨干了父亲的每一滴血汗。
五十而知天命的父亲有点念家了,性格倔强的他内心也变得很脆弱了。家里没什么事父就亲很少打电话回来,不是不想家,而是怕伤感,特别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每次和父亲通话,说着说着我总感觉父亲在电话那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我们彼此感知,每到此时父亲总是撇开话题,这就是父亲,从不在别人哪怕是家人面前暴露他的脆弱一面。我和弟弟上大学期间我们都是通过打电话回家,从母亲那里了解父亲的近况,父亲也是如此,父亲觉得这样很好,我完全能理解父亲。
去年过年父亲回家了,这次最主要的目的是操办妹妹的新婚大喜,妹妹成家了,父亲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父亲的白头发又多了许多,已经很难用根数计算了,看到父亲忙碌却又稍带蹒跚的背影,我知道父亲这回真的老了。父爱如山,父亲为了子女的成长和幸福曾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肩负了多少生活的责任。就如朱自清所著的《父亲的背影》。还有《搭错车》里那句熟悉的 “酒干倘卖无”都让我时常想起父亲的背影和生活所承受的一切。
父亲的一生大起大落,对子女的爱却如山一般的伟岸,厚重。老天很眷顾我,赐给我一位恩重如山的父亲,这份恩情儿生生世世都还不完。
现在我已经从学堂走出了社会,我已经长大成人了,有自己的远大理想。父亲您扛的担子太重了,放下吧!让儿来扛!您就安安心心的歇歇吧!谢谢您!
父亲的爱是一手厚厚的老茧
日子在父亲的推拉肩扛里逝去
儿女从咿哑学语中走上了人生道路
父亲的爱是挂满眼角的微笑
生活的重担压不弯父亲的脊梁
再苦再累也要托起明天的太阳
父亲的爱是一本无字的大书
读着就有永远不竭的动力
在生命的信念里升腾
父亲的爱是座巍峨的高山
走进父亲的内心世界
儿女才终于明白父爱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