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为父亲写点文字,可是迟迟没有动笔,因为父亲在我心目中是一个很模糊的轮廓和印象,一时真的说不清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对父母的关爱感受得太少,特别是对父亲,好像总是有一段陌生的距离感。上学后,只知道一味地管他要学费,要零花钱,要这要那,把他当家里的摇钱树一样。可是从小到大就没有深入地了解过父亲,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大概也是不知道到底怎么去了解。
只是依稀记得孩提时代,父亲那一脸密匝匝的络腮胡子,会时常扎在我和妹妹嫩滑的脸上,又痛又痒,然后他一脸坏笑地看着我们挣脱他走开。那时候的父亲似乎还总不忘乐呵呵地逗逗我们开心,但是和他接触的时间仍然不多。他是一个货车司机,大部分时间在外出车运货,回家总是不会呆上很长时间的。
小时候的记忆太少了,可能是正因为童年的快乐纯真、无忧无虑,才会没留下多少值得去回味的深刻的记忆。时光如梭,不知不觉间就长大了,看到父亲比以前苍老了许多,头发变得花白、稀疏了,脸上的额纹也像钢硬的线条般显露出来了,络腮胡子变得密匝而粗硬,看到父亲这般沧桑的样子,心中泛起一丝隐隐的愧疚。蓦然回想一番,以前都没这样认真地细察过父亲的脸。
父亲变得比以前寡言多了,他只是一直地挣钱,一味地挣钱,为了这个家,为了让我们生活过得好一点,为了我们兄妹的沉重的学杂费用。他常年在外奔波忙碌,没有太多的时间和我们呆在一起,也就这样,我对他似乎有一种难以弥合的生疏和内疚。但我知道,他始终是在默默地关爱着我们,只是生活的负荷压得他不想再要太多的言语,不像母爱那般温柔细腻,他只是无声地付出,也许这恰恰就是父爱的伟岸之处。
我记忆犹新的是,高二那年料峭的寒假,期末考试后,还有一些课本和棉被落在寝室,我们几个懒鬼嫌带着东西坐公共汽车麻烦,想回家骑着摩托车来学校载,就直接空手回家了。回家后天色有些晦暗了,我不免有些担心,但还是想去把东西收拾回来。父亲见状一把拉住我,吼了几声,很是生气,“明天再去!东西万一丢了就算了……”妈也恰时出来帮腔,我很少见他这样凶过,想想也是,就没去了。大头和阿明只好骑着大头爸的摩的去了。
人有旦夕祸福,没想到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就真的出事了。他们一路上开得很疯,一辆东风货车载货停在路边,天色漆黑,凑巧汽车尾灯也未开。大头来不及刹车,手忙脚乱的,摩的瞬时一头就撞上去了。幸好路边有人发现,及时把他们送往就近的医院,两人伤得不轻不重,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好夕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我看到阿明后脑勺那道三公分长的伤疤,仍然心有余悸,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除了同情他们两个的遭遇外,确实也在心里庆幸自己的安然无恙。幸亏父亲的那声吼,让我好好的呆在家里,才没有让悲剧有机会降临在我身上。
自从发生那件事后,父亲从不让我去碰他的那辆摩的。乡村的山间小路,蜿蜒曲折,崎岖狭窄,因为这样,每年都有摩的出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故。他生怕我会出事。可是家里一有什么事情他自己却会骑着摩的颠簸着出去办了。
那辆小四轮货车一直陪伴着他,车身的漆掉了又刷,刷了又掉,这辆小四轮货车就这样伴着父亲慢慢地老去。父亲开车很谨慎,没见他出过什么事,这让我们很欣慰,至少我们不会像他担心我骑摩的那样地担心他。
我长大了,父亲也渐渐老了,他的话也少了,但仍然默默地起早贪黑地忙碌着,为这个家从未见他好好地歇息过,或许他从没想过什么时候该休息一下。
想起林清玄的一句话,爱只能体会,难以描绘。在我心中,父爱厚重无声,却如无声的阳光洒照着我成长中的每一个脚落,温暖我成长中的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