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电视周刊》的评选活动中,与陆毅并列成为排名第一的人气偶像就是青年演员何中华。随着他主演的《三少爷的剑》、《少年黄飞鸿》、《机灵小不懂》等古装大戏的热播,他已经成为一颗炙手可热的影视红星。可有谁知道,何中华竟有着那样艰辛的生命历程,有着那样一位历尽磨难的母亲……
我出生在吉林省磐石县的一个普通工人家庭,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狠心的父亲就与母亲离婚,永远地抛弃了我们,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母亲从未跟我谈起过。至今,我也未见过我的父亲。我出生以后,母亲因为要上班,照顾不了我,就从一个月28元的工资里拿出15元,给我找了个奶妈。从此,我人生的第一次磨难开始了。
我和妈妈苦熬过童年
奶妈自己也有小孩,所以总是先喂自己的孩子,轮到我时,已没有奶了,我总是被饿得哇哇直哭,她被我哭烦了,就把我搁在一间屋的炕上,终于有一天,我给奶妈哭急了,她便让我妈带我去医院检查,左查右查却怎么也查不出原因,看我都快哭背过气去了,奶妈才支支吾吾地告诉妈妈,她有事出去了,回来后发现我从炕上掉到了地上,结果是把我的胳膊摔断了。
孤儿寡母的怎么敢跟人家理论?母亲只好含着泪把我带回了家。
母亲是个极要强的人。那时候,她天不亮就要出去工作,中午匆匆忙忙赶回来给我做吃的,然后继续去单位。我和妈妈就这么苦熬着,她居然还年年被评为单位里的先进个人。至今我们家里发黄了的奖状还挂了一墙。在那些日子里,也有人为母亲介绍对象,但总是因为我而无法成功。也有人劝母亲,把我送人算了,一个人苦熬着,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这些道理母亲都明白,为了我,她坚强地活了下来,并且至今独身。
6岁那年,我上小学了,学校离家极远,来回路程要一个半小时。为了省钱,母亲不坐公共汽车,总是牵着我的小手往学校走。放学时,她又总是准时到校门口接我。我劝母亲:“您每天接送我,还要赶回去上班,太劳累了,我已经是个小男子汉,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再说,别的同学都不用家长接,您这样同学们会笑话我的。”母亲听了我的话总是凄然一笑:“傻孩子,你这小男子汉,别人一只手就给你拎走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妈妈还能活吗?”
每当回忆起小时候,我总想起校门口那高大的白杨树下,等我放学的母亲那瘦弱的身躯。她那被风吹乱的枯干头发,总是浮现在我眼前。
课余之时,我学会了做饭、洗衣服,除此之外,还与小伙伴们一起去拣煤核,这样又可以省些钱。
一次,一个小伙伴说有个地方的煤又多又好,我们就结伴去了,走了老远到那儿一看,果然是又多又好。因为那里是个煤场。当时我还小,也没有“偷”不“偷”的概念,脑子里只想着母亲见我拣到这么多好煤一定会夸我的。于是就随着大伙往破口袋里装起煤来。我正拣着,忽然一个老大爷一边骂着我们,一边往我们这边跑来。小伙伴们拔腿就跑,我倒是想跑,可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拔不动腿。老大爷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耳朵一疼我反而镇定了,一边道着歉,一边把袋里的煤往外倒。“道歉就行了吗?带我去见你家里人!”听了这句话,我慌了,我妈要是知道,那可完了。
我号啕大哭起来,这一哭就止不住,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老大爷叹了口气,一把拽起我,掸了掸我破衣服上的煤灰,将地上的煤重又装回我的破口袋。“唉,也是穷人家的孩子,记住,下次别再来了啊。”
回去的路上,我甭提心里多高兴了,这么一口袋煤,足够妈用好几天的!走到一段铁路时,我又疲又累,再加上刚收到惊吓,便一屁股坐在枕木上,四仰八叉躺下了。不知不觉居然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忽然觉得脑袋下的铁柜震动起来,耳边汽笛怒吼,我下意识地从枕木上翻身滚下,继续我的香甜大觉。
醒来时,我发现我的上身光着,那件破上衣已被火车带起的气流从身上刮下来,直飞到一百米以外去了。当时我要是再慢一点,就被飞驰而过的火车碾于轮下了。那一年,我才七八岁。
那次我回到家,立刻跟母亲炫耀今天拣煤“大丰收”,母亲看着那袋乌黑锃亮的煤,良久无语,然后兜头给了我一巴掌,厉声道:“说,煤是哪儿来的?这样好的煤怎么可能拣得到?”我呆住了,这可是母亲第一次打我啊!委屈,害怕诸般情绪涌上心头,我控制不住大哭起来,边哭边结结巴巴跟母亲说了这煤到底是怎么来的。
当天下午,母亲便带着我将煤还到了煤场。那位老大爷执意不收,说煤场不缺这几块煤。母亲一边道着谢一边坚决地将煤倒回在煤堆上。
回来的路上,路过铁路,母亲发现铁轨上散落着几块煤,忙弯腰拾进袋里,我笑着跟母亲说那几块煤是我在铁道上睡觉时从袋子里掉出来的。接着又说了我的“惊险经历”,还未说完,母亲就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大颗大颗大泪从她的脸庞滚下。从那以后,母亲再也不让我去拣煤了。
在戏校的日子
12岁那年,我迎来了命运的第一个转折点。长春市的吉林省戏曲学校来我们小学招生了。虽然家境贫寒,但我从小就有着乐观开朗的性格,并且因为我长得还挺可爱,学校里每次组织文艺活动老师都选拔我参加,我所表演的节目还获得过区里文艺汇演的奖。有了这些积累,老师就向招生的同志推荐了我。经过初试、复试,我稀里糊涂地考上了。被分配学习京剧武生专业。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母亲高兴得都不知怎么好了。离开学还有半个月,就早早地为我准备了行装。她特意把她的一条还算新的裤子改短了给我穿。可那种女式裤子扣子是系在右侧腰上的,怎么哄我,我都不穿,我宁愿穿着自己那条已破了几个洞的旧裤子。
妈妈只好在晚上,一针一线地把女式裤子改成了男式裤子。
在戏校正式上学了,练功的生活,真是像电影《霸王别姬》里描述的那样,清苦又残酷。每天,天不亮我们就要起来吊嗓、踢腿,大顶一拿就是半个小时不让下来。不过这些苦,对我而言不算什么,我反而还挺高兴。因为学校有助学金。我不用母亲给我寄钱了,家里少了个大负担,身体上受些罪算什么。
我的家乡离长春还有几百公里,母亲思我心切,就经常隔三岔五地带着些辣酱什么的来学校看我。那时候不懂事的我还经常埋怨母亲,来回的路费比这些辣酱贵多了,以后少来一些。长大以后,我才明白,这些瓶瓶罐罐里装着的不是辣酱,分明是母亲撕心扯肺的牵挂啊!
在我上戏校二年纪的时候,天塌下来了。
一天,教务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母亲出了点事。”我的头当时一下就炸了。
当天下午已没有回家乡的火车里,我爬上辆货车,用裤带把自己捆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在寒风中冻了三个小时。回到了家乡。直奔医院,见到了头发已被剃光了的,昏迷在病床上的母亲。
原来,早上母亲上班时,被一辆军车刮倒了。开车的战士立即将母亲送到了医院。母亲颅骨骨折,经紧急抢救未脱离危险。我当时已完全疯了,不分青红皂白,上去照那开车的战士就狂扇乱打。小战士年纪也不大,满脸泪痕,他用手护着头,任凭我打,母亲单位的同事赶紧上来把我拉开,我依然不依不饶地要冲上去。一个年级挺大的叔叔上来照我脸狠扇一巴掌,大喝道:“你妈都这样了!你怎么那么浑呢?”
我被这一巴掌给打愣了。半晌,反应过来,泪水如井喷般地涌了出来……
母亲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这三天里,我也是不吃不喝,只是拉着母亲的手默默地流泪。第四天,母亲终于醒来了,此时她还不能说话,见到我后,她示意我把纸笔给她。“你赶紧回学校去,我会好起来的!”母亲写下了这几个字。看了这段话,我默默拭干泪,静静地离开医院。
但我并没有立即离开家乡。过了几天,我听母亲的同事说母亲可以吃东西了,便买了只鸡,炖成汤托母亲的同事给她送去,同事从医院回来后,给我带来个条儿:“中华,你还不回学校,难道你非要气死妈妈吗?”母亲一尝到汤的味道立刻就明白是儿子做的。但我依然没有听母亲的话,每天都去菜市场给母亲买菜,然后托母亲的同事烧好之后再给母亲送去。这样母亲就不会从饭菜的味道上得知我的行踪了。过了几天,我又让同学从长春给家乡寄来张空明信片,我在上面写上祝福的话,再托人给母亲送去。字迹、邮戳,都表明我已经在学校了。
就这样,我在家乡整整呆了一个多月,直到母亲完全脱离了危险,我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学校。
也许是好人总有好报吧,母亲的身体迅速复原了。只是由于元气大伤,已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劳累了,经济上也比以前更加窘迫来。
身在学校的我明白,将来我与母亲的未来,只能全靠我来。所以,在学校刻苦练功的同时,我还有意识地学习弹钢琴。一来我本来就非常喜欢音乐,二来我也清醒地意识到,在京剧不景气的今天,如果只掌握一门专业的话,可能将来的发展之路会非常狭窄。
七年的学习生涯很快就过去了。临近毕业分配之时,我越来越心慌。这倒不是我怕成绩不好没单位要,而是因为,若不分在长春的话,将来很难有大的发展。那段时间,我先后跑了长春所有专业对口的文艺团体,都被拒之门外。无奈中,我想到了学校的校长邓惜华。我知道邓校长在长春文艺界的人缘很好,他本人也是个爱才的人,并且,最重要的是,他名字叫“惜华”,而我叫“何中华”,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些缘分呢?
我辗转打听到邓校长的地址,带着我在戏校数年的成绩单,来到了邓校长家。三言两语之后,邓校长便说很遗憾,虽然我的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但由于现在戏曲太不景气,目前连家在长春的学生都没法分配,更别说家在外地的我来。
万念俱灰度我拖着双腿走出了房门,邓校长忽然喊住我,“中华,你除了戏曲还会什么?”我说钢琴弹得还凑合。邓校长便把我拉到了他家的钢琴边。一曲下来,邓校长沉默了。良久,他缓缓说道:“中华,戏校建校这么多年,还没有像你这样靠自学能达到如此程度的学生!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在邓校长的大力举荐下,我如愿被分配到吉林省曲艺团,成为了一名键盘手。
在曲艺团的日子里,我一边做键盘手,一边学习唱歌。很快,我就在几家歌厅里演唱了。随着每天起早贪黑的工作。我和母亲的经济状况也有了很大改善。
走上明星路
虽然我学过戏曲,搞过音乐,但真正使我走上事业成功之路的,还是影视表演。早在上戏校六年级时,我便被电视剧《康德第一保镖》剧组选中,在里面饰演一个主要角色。这次的经历使我对影视表演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分到曲艺团后,因为我团离大名鼎鼎的长春电影制片厂不远,工作之余我便经常去厂里转转,看他们拍戏,久而久之,与电影厂里的一些人也慢慢成了朋友,他们也知道我曾经拍过戏,武功很好。
不久,电影厂开拍一部武侠片《命夺黄金图》。里面需要会功夫的演员,我几乎没经过什么波折,就顺利地被选中饰演了一个主要角色。可是这部电影的拍摄,对我的打击极大。我没学过影视表演,加之当时年纪还很小,也没啥阅历,表演时很不自信。所以塑造出来的人物苍白、空洞。因为我的演技不过关。没少挨导演骂,他甚至说我“永远不要动当演员的念头。”
虽然这部戏我拍得郁闷无比,可越是困难道事我越是要奋力拼搏。拍完这部戏后,我便找了位长影厂的老演员当老师,母亲也来信鼓励:“中华,事业上的事,一定不要犹豫不决,尤其像你搞文艺工作,青春一眨眼就过去了。你不要放心不下妈,以前那么苦都熬过来了,再怎么着,也不会比那时候苦吧?”
1998年,我在单位办了停薪留职,毅然来到了北京。我在北京的发展极为顺利,先后接拍了《马永贞》、《镜花缘传奇》、《少年包青天》、《机灵小不懂》、《中华英豪》、《短刀行》、《剑少爷》等武侠剧,并有幸与张卫健、郑少秋、曾志伟、何家劲、汪明荃、姜大卫等许多大腕明星合作。
虽在这些剧里,我没有能担纲男主角,但锻炼了我的演技。我已成为海润公司的签约艺员,许多铁杆影迷为我成立了影迷会,甚至还为我建了一个网站,定期举办各种活动。
成功来得如此突然,我也不禁眼花缭乱。这时候,来信最勤的,是母亲。她最担心的是在我成功之时,不能把握自己,怕我有了成就,沾沾自喜。像所有父母一样,母亲对我的成功也极为自豪。她虽然劝我做人一定要谦虚、低调,但她自己表达起来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只要是我带她到饭店吃饭,看边上人多,她就会煞有其事地大声问:“中华,你上次拍的那个《少年黄飞鸿》播了没有?播了?怎么没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搞得旁边的人纷纷注目。有的人认出我来,要我签名,握手,看着热闹得不亦乐乎的我,此时的母亲,真是满足啊!
只要母亲开心,无论怎样做,我都在所不辞,因为是母亲给了我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