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这次五一回家,买了些水果去看望外婆。又见年迈的外婆,她老人家腿脚越来越不灵便,走路要柱着棍子,步履蹒跚。外婆养了四只母鸡,母鸡们特勤快生了很多蛋,她都留存起来,煮了几个给我和弟弟吃,还用袋子装下很多,让我们带回家,并叮嘱我们在路上担些心别把鸡蛋碰坏了。把以前的《见一次少一次》翻出来,修改了很多地方,再贴出来,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看看我们苦口婆心心地善良的外婆。祝福所有老人家。)
外婆今年八十四岁了。一年没看到外婆,这次见到她,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她似乎又变瘦小了些,几十年强大起来的躯体现在又萎缩下去了。外婆依然是孑然一身,自己种菜做饭。小舅家这几年都在广州,外婆就帮小舅家看守着房子,自己顺便也住在里面。老人家一个人住偌大一栋房难免有点空寂,她踱着细碎的步子在前房与后房之间来回,一点声响都没有,来回几次一天又过去了。
每次我去看望她,她都要把楼上那间卧室好好收拾一番,擦席子晒枕头,老是怕我着凉问我要不要盖棉被,不分春夏。然后她不知从哪个角落掏出一些饼干瓜子蚕豆什么的,拿来给我吃。也不知道她收藏了多久。倒茶水给我喝的时候她总会问我是要放茶叶还是放盐,我不习惯水里放盐就说放茶叶,但下次她还是会问这个问题。我都是在大舅家吃饭的,但外婆总会在某个早晨用不知托谁买来的肉煮几个荷包蛋给我吃,她用方言说:“这两只老鸡婆日日都有一两个蛋下来,没白吃我的谷。”她还说:“前两日别个找我买蛋,我舍不得,没卖,哪个晓得你今日就来了。”外婆人老了,手脚慢了,但煮的荷包蛋依然鲜美可口。
跟外婆聊天不能柔声细气,要紧贴着她,因为她的耳朵不像以前那样中用,说话的同时要尽量用肢体语言手舞足蹈,有时还要重复几遍,她才能听懂我的意思。有时候她会抱怨,说人老了耳朵也老了,身体不好用了。接着她会习惯性地用手往后理一下她花白的发丝。有时她会跟我讲起村庄的一些人情世故,说附近又有一个老人过世了,说前面人家的大学生儿子在外面做贼被抓了之类的事情。每当问到我在学校的情况时,她最关心的是我在学校的饮食起居问题,我跟她说我在学校什么都好,你老人家不要挂念。常常是在傍晚的时候,她会跟我讲起过去,她总是说以前河里的鱼有好多好多,日日吃鱼,而如今的人下药毒鱼,大鱼小鱼全翻白肚皮,河里只有水没有鱼。说这些事的时候她少不了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但又显得是自言自语。老人家都喜欢自言自语,不在乎别人是否在听自己讲话,他们似乎知道自己的话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有分量了。
外婆说前阵子她差点没死掉,说那次病得不轻,以为撑不过去了,弄得小舅差点从广州赶回来,后来用了好些钱才治好。外婆不无痛心地说:“可惜哩呵。”问及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她回答说还好,只是有点咳嗽。记得去年她跟我说过,说我以后见她一次就少了一次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没了。当时她的语气平静且淡定,就像在说着别人的事。反而是我在一旁听了黯然神伤,心里难受极了。
这几年为了学业,我在家里都呆不久,确实没以前那么多机会去看望外婆。她上次得病的事我都不知道,真是不肖子孙。只希望她老人家能健康长寿,尽享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