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我叫龙兴。
我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面,山村象被时间和世界遗弃了似的,永恒不变的面貌。清晨村子矮矮的毛草屋下不约而同的冒起了白烟。记得哪时我总是会蹲在火堂边打盹的。妈妈是村子里有名的工作狂,我家辈份又比较高,所以她的名声很好。做饭不是她的拿手活,可我就是喜欢那味儿。我还有个哥哥,妈妈对我们可谓严厉无比。每次我还在做梦的时候妈妈就要来把我摇醒:吃饭了、她说。我知道那是假的,她只是想让我早点起来帮她做事,可我还是假装相信了。‘真的,我肚子饿死了’我说着一边揉着双眼一边努力地想刚刚做的梦,不舍的爬了起来。她从来不会给我放一次假,所以当炊烟升起时,我总是在火堂边打盹。只有她叫我去挑水的时候我才不得不无奈的走出厨房,看见那一对大桶我有种深深的压抑。那时我才七岁,可我却要挑着和大人们一样大小的桶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挑水。有时我想我一辈子也怕摆脱不了这个可恶的工作吧!心情沮丧,肩上的水愈发重愈千斤。回到家妈妈会笑着问:‘回来了?累了吧?去休息一下,肚子饿么我揉一个面团给你。“‘又是玉米面吗?’我有些无力地问她。她听了神色有些黯然:‘我家还吃不起米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得吃已经不错了,看看我家的房子,该修修了,你哥也该上学了。’她说着说着,从地上扯到天上,又从天上扯到地上。我觉得我快疯掉,我让她别说了,其实我蛮喜欢这样子的。我还要求和哥哥一起去上学,她答应得相当痛快,然后皱着眉说:‘可你才有六岁,要七岁才能入学的。’我当时什么也不知道,我才不管。当然后来我被带到了村小。老师姓阿,五十岁左右,和蔼可亲的彝族人。开学那天我和哥哥一起来的,因为只是村小学,学校里面只二十多个生面孔。妈妈和老爸在阿老师那里交了钱,并让老师多照顾我。从那天起我就注定了以后的路。学生都要走完的路。读书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可能老爸老妈也发现了这一点。一年级期末考下来,我没有考倒一,但是我只是幸运的考了倒数第二而已。我老哥是个天才,他考了第一。妈妈看着我们的成绩通知单,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心情我更是难以捉摸。她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声说:‘大龙考的不措,就是你弟弟,多教教他,从今晚起每晚做五道数学题,抄一百个生字我要检查。’她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吃了很多苦。幸好我哥老是偷偷的帮我完成功课。做完功课我们就跑到蚕豆地里面摘青蚕豆吃。哥哥常常当心的问我:‘会不会妈妈突然从庄稼地里跑回来?’我斩钉截铁的说:不会。其实我也怕怕的,她回来要是知道我们在玩耍,我们的屁股一定会被打开花的。青蚕豆吃了就要拉稀,我们喜欢爬到高高的犁树上去拉,一边吃犁一边拉,因为在得高,从来不会闻到大便的味道。妈妈知道后意味深长的对我们说:‘不可以在树上吃东西的,否则第二年它就不结果了。’我对妈妈的话深信不疑。对着她那双大眼睛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每天上学放学过得很快,何况我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我想早点远离这个让我不断忙碌的家。我常常想反驳妈妈:都是因为那无边的农活我才会考得那么差的。可是一想到老哥我就焉了。他老是考第一。以至于很多人见了我就冲我叫:‘大龙,你真行!’那时我的脸不知道有多红,我渴望那样的荣誉可那毕竟不属于我。这种生活一度让我失去知觉,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它已离我远去。我被送到了离家很远的中学去读初中。我离开家了。眼前的景物由熟悉变成陌生,我的心跳在加快,我也不清楚是兴奋还是害怕。可生命终究是要继续的。‘开学’这个词我已经理解得很深了。每次无非是老爸老妈陪我和哥哥到学校交钱报到。不过这次妈妈没有来,她说:‘路太远了,车费住宿费来回很贵,你们去吧!我在家照看着。’听说她不去,我偷偷的高兴了一下。离家的时候她对我们哥两左叮嘱右叮嘱,仿佛我们是去打丈,随时会丢掉性命永远也回不来了一样。而且还有大包小包的一堆,什么核桃,苹果,犁…只要是我家里有的水果全都要我们带着。看着这些东西我头疼了好一阵。虽然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老土,什么叫潮流,但我依然预感到我被同学们盯着不敢动的尴尬场面。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心哪些想象中才会发生的事情。就在我思绪在无边蔓延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云嶙中学,在我们县云嶙只算是一般一般的中学,建校才四年,学校有着资金严重不足的缺陷。所以学校开始收学生时都要学生带来自家的簇头,起初的三届学生一边读书一边还要搞生产。学校象个自给自足的大农场,我们是第四届,老爸手里还攥着我在家最喜欢的那把小簇头,那天我的心跳还是有些快,想不到读了书还是要去地里忙活。爸爸倒是不想我这么忧郁,相反的我见他整天‘哈哈’个不停。他的确应该高兴,因为哥哥的第一一直是个不变的神话。今年也不列外,而我很幸运没有考倒一了,但也很不幸,语文和数学两科都是五十九分。对于这个戏曲性的分数,家人都一笑而过,鼓励我说:‘其实我们认为你已经考及格了。’对于这种想当然的说法我不置可否。不过心里感激他们没有笑话我,这就是家人。
初中真不好读,看见爸爸交出去大把的钱,我第一次感到愧对他们。我暗下决心我要好好读书,那时也不知道要考高中,只知道爸妈喜欢我们成绩优秀。下午爸爸也要回家了,这时我的心才感觉有点揪痛。老爸说:‘好好读书,不要打家,钱不够么托人告诉家里,知道了吗?’我和哥哥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老哥趁我爸爸不注意附耳对我说:‘不要打架听见了吗?’我白了他一眼,他最了解我,我脾气火爆,一言不和大打出手一直是我的风格。在小学里我是这方面的明星。
爸爸终于还是走了。走了就走了,没有理由让他留下。开学的第一声铃响了。看着降下的夜幕我有些哀伤的走近了教室。才走进来就听见有人叫我:‘龙兴,你也在十六班啊?’我转头一看是左歪,他正含着个棒棒糖无精打采的坐在第一桌。他是我的死党,彝族人名字怪不说,人也长得象个山顶洞人个子矮小且瘦瘦的,重要的是成绩比我还差。看见他我又来了点兴趣,我冲他笑笑说:‘怎么***还让你来读书?难道这次你还考及格了?’他对着我疑惑的目光坦白的说:‘语文十九,数学八分,怎么样?是不是比你有出息?’我听了强忍住笑。正在这时教室忽然安静下来,只见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嗒嗒嗒’的走了进来。她是我的新班主任,我白天见过她,比起我妈她即漂亮又年轻。可说实在的我不喜欢她,她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当老爸说:‘我儿子龙兴,还请杜老师多多照顾’的时候,她更是莫名的大叫:‘什么?他就是龙兴?’一句话说得我莫名非常。
不知道她现在来做什么,不过不管他做什么我都预感到了不妙。心头泛起一阵凉意。我的担心一点也没有错。只见她笔直的朝我走了过来,她休长的身体瓢呀瓢的,微风向着我吹来,一股我从来没有闻过的芳香钻入我的鼻孔,那味道让我十分受用,双眼这时有些呆滞地看着来到近前的女人。我看见她红润的嘴唇动了一下,可我没有听见她到底说了什么。‘龙兴!’她突然大吼一声,双眼透着一丝怒气,还有无奈。我被吓了一跳,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大声问:‘杜老师有事吗?’周围的同学看见老杜,头都埋在桌上,只有左歪一脸崇拜的看着我。她看我并不太吃这一套,抬了抬鼻梁上眼镜,认真的问我:‘你是龙兴?”恩“我答。“那他一定就是左歪了?“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一脸断定地指着我旁边的左歪。“嗯“我平静的回答,心头却想不通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这有什么好谈论的,猜谜吗?
她好像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般接着说:“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两个就是‘烂木头滚泥庆’臭味相投。还记得你们小学一起干的好事吗?我一听见她说小学的事,我的心都快蹦出来了,我还能干什么好事,能干的都干了不能干的也干得差不多了。小学老师因为我哭过好几次,今天这姓杜的只怕是和那小学时的王老师是一伙的了,想到这里我快崩溃了,想不到我命背如斯。这时脸上的汗水又很不争气的冒了出来。杜老师没有我想像的温柔。在我正无比惧怕无助的时候她突然大吼:“龙兴,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学生,你要是还没有准备好改变自己就给我滚出去,想清楚再进来。“她说话的同时把我纠了出去。然后“膨”一声关上了教室的门。此时此刻我直感觉从头到脚一片冰凉,学校出奇的静。我感觉到我在抖,心在抖,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甚至是我熟悉的人,再深邃的眼眶此时也该被泪水淹没了,何况是我,委屈的热泪在眼眶徘徊良久,最终还是如绝堤的江水般喷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