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最天真无邪的一段人生时光。俗话说:“童言无忌”、“童心无邪”、“童行无智”,这大概是从少年儿童的天性而言的。童年时,往往幼稚、天真,无所顾忌而又率性而为,异想天开而又认真执着,因此常常做出一些令常人捧腹的事情来,即使自己本人,长大了以后想想,也是羞愧难当,或者暗自偷笑。
我的家乡在农村,因此,我的童年无疑是在农村度过的。现撷取几个发生在我身上的令人匪夷所思的小故事,虽说现在回想起来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却也是很有趣的吆。
路不拾遗
我们这代人是出生在上世纪三年自然灾害刚刚过后的六十年代初期,那时的中国,物质文化生活非常贫乏,但人们的思想却非常纯洁无私,可以说是一个一呼百应的年代。那时,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拾金不昧、学雷锋做好事、做毛主席的好学生等等,心里几乎没有一点私心杂念。记得在我大概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因为要买学习用品什么的,便死磨硬缠地向母亲要了平时卖鸡蛋的几毛零钱,到设在村里的供销社代销店去买东西。我们村虽不大,但居住比较分散,我家离代销店约有近二里的路程,那时虽小,但却并不觉得远,也不觉得累。记得那时是个冬天,河上结满了冰,而从我们家到代销店大概要经过四、五道河,小孩子好玩,我便不时地在河面上划着冰,蹦蹦跳跳地向代销店走去。当走到约三分之二的路程时,突然在前面的路上出现一绺青线,也就是用普通的青线一层层地圈起来,然后挽在一起的那种。那时,一绺青线在庄户人眼里也是很稀罕的,一定是谁家买了不小心掉的。看到这绺青线,我只是若无其事地瞅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径直走过去了,因为在我心里,似乎天经地义地认为不应该拾起来,说不定失主发现后就回来找了。此事我回到家也没跟母亲说,还是后来母亲问起这件事时我才知道。原来,那天一位妇女(忘了说是谁了)从我对面过来,目睹了我“路不拾遗”的全过程,后来让在我后面的一个人拾了去,还没还给失主可就不得而知了。母亲说:“你虽然不想据为己有,但你拾起来,有找的也好还给人家,你自己不拾必然让别人拾去,说不定让别人据为己有了,这样做反而不好。”现在想想,也是这么个理。
黍子罐里藏了多日的碎鸡蛋
在我童年生活的哪个年代,还是以生产队为基础的“大呼隆”的年代。那时,农村男劳力早晨也要上工,妇女在家做饭、喂猪羊鸡兔什么的,忙碌的很。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一年到头几乎没有闲时候。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小孩子自然也就不能太悠闲自在了,多数情况下是帮母亲拿草烧火、喂养家畜什么的,当然有时也要帮着到代销店卖鸡蛋或买油盐什么的(哪个年代似乎没有其他可卖、可买的了),而这正是我们最爱做的。记得有一次,母亲从盛黍子的泥罐里拿出大约一把(即10个)鸡蛋,装在布包里让我到代销店里去卖。由于一时兴奋(这样的活一般不容易遇到),走到大门的时候,带门时竟把一兜鸡蛋拦腰卡在门中间,挤碎了不少,挤碎的鸡蛋清很快顺着布兜从里面洇了出来。我一看,顿时傻了眼。要知道,那时在农村,“鸡屁股”就是农民的“小银行”,一般家庭攒上“把”鸡蛋要很长时间,自己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舍得吃的,而我竟一下子挤碎了好几个,这可怎么向母亲交代?但不管怎么说,总归不能拿着挤碎的鸡蛋到代销店去卖吧。于是,我便假装上茅房,磨磨蹭蹭地趁母亲不注意溜回了家里有鸡蛋的黍罐那一间,把碎了的几个鸡蛋放在罐里用黍子埋好,另外再从罐里拿出同样多的鸡蛋放在包里,便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这事不可避免地被母亲发现了,母亲一看自然就明白了一切,当她向我证实时,我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竭力否认,但小孩子的脸上终究是瞒不过大人的。还是母亲最后一句话道出了她找我证实的真正原因。母亲说:“做错了事就应该勇敢承认,象你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最后损失的还是自己。如果你当时如实跟我说了,咱们把破了的鸡蛋当时炒炒吃了就行了,要在平时还不舍得呢,象你这样倒好,弄的全坏了。”事后想想,的确是这么个理,而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给柿树做美容
我的父亲弟兄四个,父亲排行老三,但我二大爷家的长子却比我小,其实是同岁,但生日比我小好几个月,当时我也很纳闷,后来才知道,这是由于我二大爷比我父亲结婚晚的缘故。我跟我二大爷家的长子一样,在家也是长子,又是同年伴岁的,因此我们自然天天在一起玩。由于我生日比他大一点,多数情况下他还是比较听我话的。可是有一件事他没听我的话,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而我却是错的,而且是大错特错了。那是学龄前大概五六岁的时候,记得那时我们家与我二大爷家是东西屋临墙邻居,我家住在东面,在我们家的东屋山头处有一棵树龄约3-5年的柿子树,我二大爷家也有一棵同样树龄的柿子树,记忆中两棵柿子树似乎长得一模一样,大概是同时买的树苗的缘故吧。有一天的上午,大人们都上工了,我与我二大爷家的长子在我家的东屋山头处一起玩,玩着玩着我竟突发奇想,回家拿了一把镰刀,非常用心地将我家那棵柿子树拦腰把皮给“环剥”了,当时看到剥了皮处的小树白白净净的很好看,很是得意,于是就让我二大爷家的长子回家去,将他家那棵柿子树也把皮剥掉,不知怎么的他竟没有同意。当时,我还为我的“杰作”很是得意了一阵子!谁知,中午父亲回来一看就火了,一顿呵斥后仍不解恨,抱起我倒控着腿说要把我扔到墙下的河里去。父亲的举动当然是气话,无非想吓唬吓唬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大错事,为了表示忏悔,我就拼命地哭,才结束了父亲的惩罚。事后,我家的那棵柿子树命运可想而知,不过没全死,后来从死掉的主干两边各发出一个芽,长成了一棵有两个叉把的柿子树,但结的果自然比我二大爷家的那颗差远了,以致多年吃不到几个柿子。这棵柿子树直到我家的那座老屋翻新时才被杀掉。现在想想,孩童时有些做法真是不可思议,但在当时不但不以为错,反而还洋洋得意,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童行无智”吧。
不许叫我的小名
人生在世,大凡都要有个名字的。所谓名字,说穿了就是一个人被别人称呼的符号而已,但细说起来,名字也是很有讲究的。特别是古代的文人墨客,不但有大名(即学名)、小名(即乳名),还有字、号、笔名、艺名、别名等等,弄的挺复杂的。现在的人,大多已不很讲究了,一般只有个大名、小名,有的干脆大名小名用一个名,省去了许多麻烦。
在我们那个童年时代,农村人一般都有大名和小名,小名自然是供小时候被人叫的,一般是供大人和长辈叫的,但由于在小时侯上学前多数还没有大名,因此孩童之间常常也是直呼小名的。我们家族比较大,仅叔伯兄弟就有十个,加上女的,共十四人。小时侯在一起玩时,除了明显大的及亲兄弟姐妹外,年龄相仿的叔伯兄弟姐妹一般也是直呼小名的。直到有一天,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那时候还没上学(一般八岁上学),我们本家几个年龄相仿的叔伯兄弟姐妹在一起玩时,奶奶突然很严肃地对我们说:“以后年龄大了,叫小名不好听,该叫哥哥叫哥哥,该叫姐姐叫姐姐,不许再叫小名了”。开始,我们还有点不大习惯,后来就逐步不再直呼小名了。上了学后,我们自然都有了学名,但村里的大人、长辈仍然以小名称呼,起初倒也没觉得怎么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渐渐地对大人、长辈直呼我们的小名越来越反感,特别是遇到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更是窘迫得很,但由于自己小,似乎也无可奈何。大概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这种反抗意识就越来越强烈,特别到外村上初中时,出于好奇,外村同学之间互相打听每个人的小名,尽管采取了诸多的保密措施,仍有不少人的小名被传出去。为了尽量不把自己的小名让外人知道,上初中后的不几天,我就在家郑重其事地对父母宣布:“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许再叫我的小名了”。说来,父母也很通情达理,从此以后在外人面前真的没有再直呼我的小名。不但如此,结婚前和结婚后,守着媳妇、孩子等人,尽管有点别扭,也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小名。现在想来是否对父母有点“要求”过于苛刻了?哎!为了自己的这点“尊严”,为父母的也就委屈一下吧,好在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