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有狼的生活!
我不是狼,而是鹰。一只鹰,也有鹰的生活!
我之所以如此牢记着狼--在我这年暮的时候,是因为曾与一与一匹狼有过一次共同的生活。
那是年壮的时候,我在树梢上生吞一只野兔。一匹狼,月明星稀下披着银辉的狼,在我的脚下轻盈地跃步。我看到它血红的眼睛喷出的凶火,我知道它一定几天没吃上东西了。这年头,人类大大地缩减了我们的生存空间,对于我们来说,食物危机并不比他们的经济危机好受。
我决定弃下野兔,与它搏斗。我要让它、甚至所有的狼都知道,鹰,绝不是弱者!这么做,只因为我是一只年轻的鹰,而它是一匹年轻的狼。年轻的生命需要挑战!
它是个英雄,在我的爪牙下失败了的英雄!于是,我把野兔作为礼物,馈赠给它,在它付出被我抓伤一只眼睛的代价之后。
于是,我长啸冲天,独舞星空。紫色的夜空和无语的劲风在我的耳目里收缩、凝聚又放旷。我狂乐,与狼共舞--狼舞不在于我称它是英雄,而在于它暂免于饥饿。
斗转星移,寒暑易节。丛林原则下生活的我们本无所谓仇恨。我们有的,是各自的生活。狼有狼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
现在的我,确切的说,是一只年迈的鹰。和每一只鹰的历史一样,曾经沧海,曾经风云。我并不失当年气吞山河、长啸歌天的气魄,但我也常常地需要憩息。甚至,我会一改常习,悄悄潜入人类的居住所,不为寻觅食物,而是因为听说人类中除了争夺,更多的是关爱!我愿意在死去之前做一次人类关爱的见证!尽管,我曾无数次是在人类的猎枪下幸免与灾。
北国。高原。深秋。
我憩落在一棵秃柳之头。
阳光很好,这很难得,难得的是阳光下我不必为食物回旋天地,而有闲情逸致驻足枝条侧听树下老人们懒绵绵的哈欠声--一位老妇人打盹了,老头取下身上的大衣轻轻地替她披上。
秃柳很高大,被秋意渲染成灰黑色,与我的羽毛一样的颜色,这使得树下的人们很难发觉我的存在。我很惬意--不会扰乱他们。
抖擞掉羽毛上阳光懒懒的睡意,扑动翅膀,用羽翼摩挲阳光,我就像一个穷丐抚弄金子般的惬意。
阳光很暖!
一切与我无关,我只是一只穷丐般的鹰,在享受自己的生活!
一切都与我有关,我是一个鹰般的穷丐,在享受自己的生活!
我决定把这柳枝头做为我生命最后的归宿。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人们一定会发现这枝头上被寒霜冻结的鹰雕!当我和这柳枝的颓色被阳光饰去之后,我已经完成了我的生活。
俱往矣,俱往矣,我的生活!
活这的鹰好好活这吧,我们只是历史一阵风过!
风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