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有人喊,“唐姐!来客人了!”
她回头答应一声,在电脑上留下两个字:“忙了!”便起身离开转椅,向外间走去。
她丈夫胡林今天心血来潮,和领导请假说家里有事,傍晚提前一个小时回了家。其实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打的直接来到妻子开的美容店。
妻子开美容店两年多了,就开业那天,胡林带几个哥们儿过来给妻子助了助威,以后一次没来过。不是他不想来,是妻子拦着不让他来,理由很简单,来店作美容的都是女人,有男人女人不自在,影响生意。他想不通,我是你老公,你开的店也是我的店,我到店里怎么就不行?我又不是看那些作美容的女人,我是去看老婆。她说看老婆回家看去,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看够了算,到店里看绝对不行。妻子性情很温和,不知为什么,自从开了这个店,拼命拦着不让他沾边儿,为这事儿还和他急了几次。
两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要说夫妻没有感情,那是瞎话;要说感情有多么深,也不现实。他清楚自己和妻子之间的文化差距、相貌差距,工作差距,还有家庭背景差距。这些有形无形的差距,犹如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隔在他们面前。这些年虽然风平浪静过来了,他心底潜在的危机,从结婚至今,始终没有排除。他畏惧这个高高在上的妻子,一直小心翼翼过着日子。所以妻子不让他去店里,他就没敢擅闯“禁区”。不过,心里别扭不好受,老婆开店,丈夫去不得?天下哪有这个道理?莫非妻子背着自己,在店里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不敢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昨天晚上,胡林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噩梦。梦见一个男人突然变成一只猛虎,扑进他的怀里,生生叼走了娇妻。他惊骇不已,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傻傻地盯着黑黢黢的窗外,魂魄被这个骇人的噩梦吓散了。白天上班,他坐卧不安,满脑袋都是那个离奇的噩梦,还有娇妻的身影。
妻子细皮嫩肉,眼大眉浓,身姿窈窕,是小区里有名的美女。
胡林和妻子结婚那天,朋友看他娶了个貌美的老婆,私下告诫他,你可得瞪大眼睛,别让人家拐走老婆。他当时高兴还来不及呢,没拿朋友的忠告当回事儿。岁月如梭,一晃过去18年,姑娘都考上大学了,这时的他,心眼小了起来,看妻子细嫩白净的脸蛋儿,每天都胡思乱想。自己比妻子大6岁,又买断了工龄,到处打工。妻子开店收入颇丰,年轻漂亮不减当年风韵,万一……不行,到了这个年龄,妻子要是出了轨,坏了家里的名声是次要的,自己后半生靠打工挣那几个辛苦钱,怎么活呀!他一咬牙,决定冒着妻子生气或动怒的危险,去店里瞅瞅,看里面有无猫腻。
美容店在居民小区里,是一、二层联体楼,120平方米。她用母亲留下的遗产买的。楼下大厅空旷,四周摆放十几把藤椅,供客人休息用。楼上间壁了一个大间和一个小间,大间并排放了8个单人床,给客人作美容用的。小间靠墙角有一个电脑桌,上面放一台19英寸电脑,桌前有一把沙发转椅。
胡林到了美容店,先脸贴门玻璃朝里面看了看,见一楼大厅空无一人,便轻轻推门进去,径直上了二楼。
这时她正在一张床前给一个躺着的女人往脸上涂抹护肤品,那个雇佣的女孩也在一边忙着给一个女人揭着面膜。她们都聚精会神地忙着,没注意他的到来。他上楼就心惊肉跳,哪还敢和她们打招呼,趁她们不留神儿,蹑手蹑脚,小偷样猫腰钻进小间。
胡林一眼瞥见打开的电脑,走过去坐在转椅上,看显示器上面鱼儿在水草中畅游,拿过鼠标点没了屏保,露出挂着的QQ,上面还有“忙了”两个大字。显然这是妻子和谁聊天,有客人来了,没来得及下线留下的。
家里也有电脑,妻子在家偶尔上网玩玩斗地主游戏,从不挂QQ聊天的。在店里怎么聊上天了?和什么人聊天?是男的还是女的?他疑窦丛生,急忙点开聊天记录,大吃一惊,几分钟前,妻子和一个叫模子的人的打字聊过天,对话记录密密麻麻,有好多暧昧的话,不用猜疑,这个模子肯定是个男人。他耐着性子往下看,越看心里气越大。
“我们接触这么长时间,你知道我喜欢和你交往的原因吗?”
“不知道啊,你说说看。”这是她的回话。
“我喜欢你的笑靥!每次在视频里看见你的笑靥,我都有醉了的感觉。”
“哦?我的笑脸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你自己不知道的。我看你一眼笑靥,能多活10年!”
“那好啊,以后我天天给你笑脸看,就可以万岁了。”
“如果你每天坐在我的办公桌对面,我会成仙,长生不老!哈哈哈”
胡林肚子鼓了起来,要气爆了,拿过鼠标几下就把这些肉麻的对话删去,然后把鼠标往桌面上一摔。
“谁在里间?”她的声音。
既然暴露了,没有必有躲藏了,胡林大声回了一句:“是我!”站起来向外间走。到了门口,回头狠狠扫了那台电脑一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见?”她住了手,惊诧地看着丈夫。
躺在床上那个女人随之扭过脸来,朝他摆了摆手。
胡林认识朝自己摆手的女人,是煤窑刘老板小老婆,姓苗,曾和他在一家工厂打过工,向他抛过媚眼。后来不知用什么魔法,迷住腰缠万贯的刘老板,被包养一年后,刘老板的妻子突然遭遇车祸命归西天,就娶了她。
和妻子搭上眼,胡林眼珠子鼓了出来,冒着火星,欲怒斥妻子,见有熟人,嘎巴几下嘴,又极不情愿闭上了,掉头迈着八字步,携风带雨走了出去。
她怔住了。半晌,忽然想起里间的电脑,慌忙撂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进去。
电脑仍然开着,挂着的QQ不见了。她紧忙重新挂上QQ,查看聊天记录。一查不要紧,两条腿顿时瘫软,一下坐在转椅上。
晚上10点多了,她送走当天最后一个客人。
雇的那个女孩心很细,发现老板精神恍惚,不知发生什么事,没敢多嘴,小声说了句,我走了?没等她回话,抬腿悄悄离开美容店。
楼下楼上就她一个人了,异常寂静,飞个蚊子都能听见翅膀煽动声音。她下楼锁上大门,返回楼上随便躺在一张床上,两手垫着后脑勺,呆呆望着垂挂的吊灯。灯光五颜六色,不停闪烁,一个男人的面孔,随着闪烁的灯光,在她眼前跃动。
她开美容店不长时间,为方便查找美容方面资料,买了一台电脑。店里不忙,她也上网和朋友聊聊天,轻松一下。她还在新浪网站开办一个博客,专门收集转载美容和饮食营养方面资料,充实自己匮乏的知识。一天她打开博客,看见一个访客在她转载的一篇寻找失踪男孩的文章后面留了言,支持她这种侠义善举。这篇文章转载半个多月,看的人寥寥,根本没有留言。这是第一个人给留言,她好感动,随即点开留言人头像,回访了这个人的博客。这个人的博客一出现,她眼睛霎时亮了,啊,写了这么多小说,原来是作家呀!
她母亲是省作协委员,出版两部长篇小说。文革期间,被下放到了农村。她是在农村长大的,受母亲的影响,从小偏爱文学,十几岁就能半生不熟啃《红楼梦》《杨家将》《岳飞传》这样的大书。如今在博客里巧遇一个会写书的人,万分惊喜。她相信佛家所说的缘,认为这就是上苍赐给自己的缘!她兴高采烈给这个人写的几篇小说留下溢美之词。两个人一来二去,联系上了。
丈夫看见自己和他的聊天记录,已经动了怒,怎么解释这件事呢?她思想着。
这天晚上,远方的他,一直等她回话。
在网上认识她之后,他每天晚上在电脑前写的困倦了,便挂上QQ,找她说话提神。已成一种习惯。只要她在线上,两个人便天南海北调侃,或开玩笑逗乐;她不在线,他也给她留言,说几句注意休息之类关心的话。今天是星期日,下午他们聊天,正开着玩笑,店里来客人了,她照例留下两个字“忙了”,便给人家做美容去了。每次他们聊天,她的店里来客人,都会留下这样两个字。忙完了,他还在线上,她会过来再说几句,然后再见。今天已过午夜,他完成了当天的写作任务,准备下线了,仍没见她找他,心里陡生几分不安。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惦念另外一个女人?他喜欢上她了。
一次两个人聊天,她曾经问过他,你喜欢我什么呢?他调动了能收集到的华美词藻,给她打过去一堆喜欢的话。当然是开玩笑。不过有几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比如,你的开朗性格;比如,你的创业毅力;再比如,你的甜美笑靥。
她说话有个明显特点,不说话罢了,只要开口就笑声不断,而且是那种自然的笑,畅快的笑,无拘无束的笑,返璞归真的笑,一点也不做作。他特别喜欢。他找她聊天的原因,想看她的笑,占了很大比例。从她的笑中,放松了他的疲惫心情。
他又看一眼电脑右下角的钟点,已经下半夜一点多了。
他原打算见到她说几句话,然后再写个把小时,把那篇小说写完。没想到出这么个差头,她没露面,他心神不宁,写不下去了,盯着QQ上那盏熄灭的灯,想象着可能发生的事情。又过去半个小时,疲乏的泪珠从他的眼里淌出来,在电脑前写了大半夜的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困倦,有了想休息的欲望,但不想马上睡觉,起身到洗漱室用凉水洗了把脸,回来又坐在电脑桌前,用鼠标点开她的QQ,拽出键盘,手扶上面僵硬地打字,给她留言:
唐,你好!
我不能再等你了,时间太晚,我要休息了。
傍晚,你去忙生意以后,我的QQ一直挂着,等你忙完了方便找我。不知你那面发生了什么事,我等你大半夜,没见你的影子。我们在网上交往半年来,这种事从没发生过,今天突然发生了,我心里非常不安。
你还好吗?为了照顾生意,你每天睡的都很晚,不会因为长期过度劳累,撂倒了吧。我真为你担心。
你说丈夫总想到店里,你拦着不让,我想拦是拦不住的,他毕竟是你丈夫,到店里看看理所当然。不过我有一种隐忧,始终没和你说,今天在这里对你说吧。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彼此说话很随便,有些话外人看见会产生误解。你千万想着,我们每次聊完天,把记录删去。虽然你我明白,我们心地坦荡,没有暧昧关系,但我们都爱开玩笑,有些话让你丈夫看见,会诱发醋意,对你施威。
你说他很老实,对你百依百顺,结婚至今没和你吵过架,我认为那是你没看到他性格中潜藏的另一面。你不要忘了,他是一个男人,男人一旦发现自己的女人有移情别恋嫌疑,即使是病虎,也会发威吃人。说真的,我不想看见因为我们聊天给你的家庭带来任何麻烦。认识你,我真心希望你幸福,快乐。记住了吗?我再说一遍,你不能留我们的聊天记录,每次在下线之前,必须全部删除!我担心你忙活生意,忘了删记录,让你丈夫看见了,我有可能会给你带去灾难……
她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手机急促的呼叫,才把她从噩梦中惊醒。她伸手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刚贴到耳边,里面就传出暴怒的声音:“你怎么还不会家?是不是外面有野汉子,不想回这个家了!”
她激灵一下,猛地坐起来,冲着电话说:“你胡说什么?我今天忙累了,在店里睡着了。你起那份疑心。”
说完这话,她心里发虚,清楚丈夫对自己发火原因。哎,都怪自己粗心,没及时删去聊天记录,留下这么大麻烦。可是自己也没想到他真会来呀,而且还悄悄溜进里间。她正想着,手机里又传来咆哮声:“行唐的,别以为这些年我谦让你,就误认为我老实可欺,告诉你,我是个爷们,我受够了!你想给我带绿帽子,妄想!有能耐你别回这个家,要敢回这个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一下关上手机,浑身打个冷战。
今天晚上窗外格外黑,她觉得黑的恐怖,黑的瘆人,仿佛有无数鬼怪藏在里面,瞪着贼眼向屋里窥视,随时伺机进来撕咬她的灵与肉。她瑟瑟发抖。
她跳下地跑到一个壁橱跟前,从里面拽出一条棉被,又转到门口打开所有电灯开关,然后几步跑回床上,用棉被紧紧裹着缩成一团的身子,不敢从被子里探出头再向窗外望一眼。
这个漫长夜晚,她是怎么过来的,已经不晓得了。只晓得自己在炼狱里走了一遭。有人敲门的时候,才知道天早已大亮了。
家是要回的,何况自己没做亏心事。就是做了亏心事,也要回去做个了断。躲是躲不过去的。她不相信丈夫会因为网上那点事真对自己动粗,他不蛮横。她想,只要和丈夫说清楚,会得到原谅和理解的。夫妻之间没有化解不了的矛盾。
她对雇的那个女孩交待一下店里的事情,昏昏沉沉下了楼,出门向家走去。
走进住宅小区,同一个单元二楼的马姐正在院里遛狗,见了她,忙招呼她过去。
她在这栋楼里住了三年,每天早出晚归,照顾店里生意,少与邻里来往,大部分都不熟悉。马大姐常去她的店里美容,两个人才处的好。她近前问:“你今天休班?”马姐是中医院外科医生。
“你先别问我,我问你,你们俩咋的了?”
我们俩发生的事情,马姐怎么知道?她满腹狐疑回答:“没怎么的呀,你听说什么了?”
“你还瞒我,”马姐环顾一下周围,看就她俩,没有别人,这才说:“昨晚有个患者请我吃饭,回来的晚,一进小区就听有人扯着嗓门喊,姓唐的!你敢背叛我,我饶不了你!我要报复你!当时吓我一跳。以为谁犯了精神病,到这儿耍疯来了。到跟前一看,你猜是谁?”
“我家那位?”她立即想到丈夫。
“没错,我也没想到会是他呀。”马姐继续说:“小区里谁不知道他是老实人,见到我们说句话都挺费劲儿。这是怎么了?犯了那股邪病?我上前对他说,有话回家说去,在院里大喊大叫不嫌砢碜。他一张嘴,刺鼻的酒精味儿差点没把我熏倒,这才知道他喝了酒。他断断续续告诉我,你有相好的了,要踹他了,还说他也不是窝囊废,你敢长花心,他也有花胆。”
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种话。她不安地问:“后来呢,你没给他弄回家?”
“我要不给他弄回家,不知要闹出多大笑话呢。”马姐继续说:“昨晚那场面你没看见,你要看见了,能气死你。他在院里这么一嚷,楼里的人都听见了,好几家开窗看他表演呢,我都脸红。”
“他怎会这样呢?他怎会这样呢?”她惊呆了,嘴里禁不住重复嘟囔着。
“我硬推他上了楼。到家都开了门,他给一个女人打了电话,一口一个亲爱的,还说你背叛了他,他要和她好。这个浑小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外面有女人?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不能再听下去了,赶紧回家,看他在家里干什么。想到这儿,她对马姐说:“我回家了。”转身就走。走了几步,马姐追上来,一把拽住她,“回家捉奸?你这个傻狍子!人家早走了!”
“什么?走了?他和谁走了?”她懵懂了。
“今天早晨我在厨房做饭,看见门前站个女人,用手机打电话。不大一会儿,你家那位就出来了,和这个女人进了一辆轿车,开走了。”
啊?她顿觉天旋地转,身子一歪,差点倒了。
马姐紧忙扶住她,关心问;“怎么了?吓着了?”
她抓住马姐的手急促问:“那个女人是谁?你认识吗?”
“好像煤窑老板刚娶那个小老婆,当时她背对我站着,没看见脸,不敢肯定。”
回到家里,她一头栽倒床上,一天没起来。
晚上,丈夫也没回来。店里来电话,说客人太多,忙不过来,她又去了店里。客人都走了,已是午夜时分。
回家?看丈夫在没在家?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马上消失。她不想回去了,晚上往店里走的时候,她给丈夫打了电话,听见丈夫和一个女人淫乐声音。马姐说的话得到证实。
是自己的过错吗?她反复想着这个问题。
她承认对丈夫的感情有缺失,自己心仪的那个人,不是丈夫。但结婚这么多年,生儿育女,油盐酱醋,日子过的平淡,虽然不开心,也过来了。每个婚后女人,生活幸不幸福,都是这样过来的。尽管如此,她从没想过背叛丈夫,在网上没遇到他之前,很少和男人接触。她的工作,是和女人打交道,对女人的感情,比对男人的感情深。有人戏言,说她有同性恋怪癖。自己这样对待丈夫,算对得起良心了,丈夫为啥凭网上几句笑谈,不辨真伪,就把自己的忠贞判了死刑?这样做过于无知和残忍了吧。
她想到了远方那个人。
每天这个时间,没有特殊情况,他都在写作。同时挂着QQ,只要她有时间,两个人就说会儿话。今天她看着电脑,手拿鼠标,一直迟疑着,不知该不该挂上QQ找他。过了好长时间,不知受了什么魔法驱使,她脑里一热,挂上QQ。那个熟悉的头像没亮,知道他不在线上,他从不隐身,但还是习惯地点开他的头像,看他的留言。看完留言,她目瞪口呆。
小姑子听到哥和嫂子闹矛盾的风声,次日一大早,就来美容店。小姑子和她处的姐妹一样,无话不说。见到小姑子,没说话,先掉了泪。
“嫂子,我哥怎么欺负你了?你说,我找他算账!”小姑子愤然。
她哭泣学了和丈夫闹翻的原委。末了说:“这事不全怪你哥,我也不好,要是不在网上聊天,没这种事。”
小姑子特别开通,“嫂子,都什么年代了,上网聊天很正常。都是我哥不知好歹,没事找事。”说着站起来,“嫂子,你放心,我去找他,替你出气。”
她说:“你哥三天没回家了,不知去哪了。这两天手机一直关着,我都找不到。”
“能上天入地?嫂子,你放心,我能找到他。”小姑子气冲冲走了。
果然,中午小姑子给她打来电话,说找到哥了,已经回了家。让她回家一趟。
难得有这样一个小姑子。看在小姑子面子上,她回了家。
丈夫坐在卧室床上,看她进屋,抬头瞅一眼,低下了头。在拖地的小姑子住了手,笑吟吟对她说:“嫂子,我已经给你出气了,这回该你的了,你想怎么收拾我哥,就怎么收拾。”
“谢谢你,”她苦笑说。不知怎的,今天看见丈夫有说不出来的恶心。仿佛丈夫掉进粪坑,才被打捞出来,浑身散发着熏人的臭气。
小姑子进卧室扯着哥的耳朵,把他拽到嫂子跟前,对哥说:“道歉!你要不道歉,我把你做的坏事告诉咱爸,能扒了你的皮!”
“我道歉,我道歉。”丈夫猫声猫语,“老婆,是我不好,误解了你,你别生气了。”
听了这话,她想哭,但没哭出来。眼泉突然枯竭,流不出泪来。小姑子见状用手使劲儿捅了哥一下,“你再有下次,我和咱爸一块来,绝不轻饶你。”然后用商量的口吻对嫂子说:“我在班上,没事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