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的初恋,他却不是。
他在她之前有过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燃尽了他所有热情,所以遇到她,他爱的冷静而理智。他不能忘记,当他和最爱的女孩被她母亲拆散时他心底那份绝望和伤心,他当时就对天上的星星发过誓:这辈子,都不要再爱的这样狼狈。
她对他是百依百顺的。他开心,她一双眼眸就含糖似的笑;他皱眉,她脸上就充满愁苦;她把他的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为他ML吃的饭菜,还放着他最爱听的歌曲。
她对他的爱,近乎谄媚。
他却总是压抑着自己不要陷得太深,曾经失去至爱的痛苦,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他故意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在电话里调情,她不但没有查问,反而对他更好;他故意对她大吼大叫,她始终一言不发,眼中只有刻意忍耐的泪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隐忍让他更加烦躁,他感觉自己仿佛踏进了一个沼泽地,不仅越陷越深,而且快被她永无止尽的爱淹没到窒息。
窒息到他想逃。
他宁愿逃到陌生女人的怀抱,也不愿多和她呆上一秒。任她凭窗远眺,眼神织成一张情网,撒向小巷极目处,一次次痴等他到夜深。
他睡的女人越多,他手机上暧昧的短信就越多,有时候他故意让她看见。其实他知道那些女人都不是真心的,不过是红尘中寂寞的过客,但他喜欢那种轻松的感觉,随时都可以挥挥衣袖,一片云彩都不带走。不像她,爱上了就得一生一世。
终于有一天,她像一个肥皂泡一样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在他生命里出现过。
若干年后,她结了婚。
结婚前夜,她对着满天的星星说,“我要忘记辜负我和我辜负的人,怜取眼前人。”
初恋男友虽然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但她发誓,她丈夫会是她生命中最后一个男人。她要好好的对他,一生一世,无论贫寒愁苦,始终不离不弃。
但她丈夫很好奇她的过去,这个不言不笑的女人,笨拙到连接吻都不会,怎会失了童贞?或者,是自己看走了眼,她还有一连串不为人知的秘密。
丈夫越是追问,她越是咬紧牙关不说,初恋男友是她心里的一尊神,她不允许任何人用语言来亵渎。
她的抵抗激发了丈夫的怒火,他终于对她挥起了拳头,可无论他怎么打,她既不还手,也不开口。
只在他打累了,骂骂咧咧上床睡觉以后,她默默清扫一屋子的狼籍,然后仿佛跟地板有仇似的,一遍遍不停的擦洗,直到把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收拾的一尘不染,她才对着镜中伤痕累累的自己,微笑着流泪。
她的隐忍,并没有换来丈夫的谅解。
有一天深夜,酒醉的丈夫把她赶出了家门。
她在午夜的街头独自晃悠,无处可去,也无人可求,结婚后,丈夫是她唯一的朋友。
走着走着,她看到路边有一些摆麻辣烫的小吃摊,越是午夜生意越是兴隆,她眼睛一亮。
她从家里被赶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只得在火车站的长椅上将就一夜。第二天天亮,她就加入了搬运工的行列,用挣到的五百块钱,买了十几张塑料椅和几张简易餐桌,外加一个液化气坛子和一些锅碗瓢盆,她的麻辣烫生意就此开张了。
她做得一手好菜,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讨好所爱的男人,没想到竟在这里发挥了用处。
她的生意好的不得了,挣到的钱她又用来添置桌椅,桌椅越多,挣的钱就越多,她知道,这叫良性循环。
短短两个月,她竟挣到了十万块钱。
她第一次拿这十万块钱的时候,手都有点抖,她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白花花的票子比太阳还刺人的眼,她在心跳的同时,第一次发现:钱,比爱情更能给女人带来安全感。
她用这十万块钱盘下街口一间门面,装修的清新雅致,店名叫“牵手24小时情调餐厅”。取名的时候,她还暗笑,吃了那么多爱情的苦,怎么还是忘不了爱情两个字?
别具一格的餐厅名称加上价廉物美的菜肴,让她的小店在这个城市大红大紫。
每天三万元的营业额让她迅速积累了财富去投资第二家店,然后是第三家、第四家……店的规模一家比一家大,三年后,新近开张的第十家店,仅装修就花了六百万。丈夫不声不响的回到她身边,好象他们昨天才分开了一小会儿似的,只是态度180度大转弯,他不仅不再打她,连大声说话都不肯了,声音温柔的就像一个刚刚被阉过的小太监,当然他的温柔是有代价的,他说他看中了一款沃尔沃XC90轿车,她写了张一百万的支票,他拿上乐颠颠的走了。
她看着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她没忘记,她曾经想和他相守一生,不想世界上再有第二个男人进入她的视线,但造化弄人,现在就算他跪在地上求她,她也不肯再对他施与爱情。
她周围有形形色色的男人,政府机关、工商税务、社会名流……她谁都得罪不起。生意场上的她不可能还由着自己单纯的性子,她得逼着自己周旋在各色男人中间,时不时打个情骂个俏、甚至讲荤段子逗他们开心都是常有的事情。
她丈夫刚走,她的手机便响了,她嗲声道,“哎呀,领导,终于想我了,什么时候召见我呀,我都望眼欲穿了,这么久都不来照顾我店的生意,你存心想让我喝西北风去啊……”
她的办公室在酒店的18层,挂断电话,她倚在窗边俯视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就像用上帝的眼光俯视自己的一生一样,她蓦然想起她那个花心的初恋男友,她在这一刻才真正理解他的举动:原来把爱掰成若干等份,好过让自己在一份感情上欲哭无泪的守望。
花心,原来是用来忘记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