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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为母亲

发布时间：2010/4/27 阅读次数：235 字体大小: 【小】【中】【大】

倏忽间，你便长大了，俨然一个小大人，令我欣慰。
　　你在我们毫无心理准备下闯入这个家庭，头一年春节我们结婚，第二年春节，你已经躺在我们的怀中庆祝百天。
　　清楚地记得，在生你的那天中午，我还挺着大肚子骑着摩托车狂奔在街道上，而晚上，你便啼哭着出生。那一年，我只有22岁。
　　姥姥来了，伺候月子，看着她为你穿衣戴帽，擦洗喂奶，我一脸茫然、束手无策。你象个嫩豆芽，我不敢碰你，我甚至不会哺乳，姥姥便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训我：“这孩子，就念书了，啥也不会。”
　　活蹦乱跳的我被束缚在炕头，不能看书，不能活动，郁闷发慌，偏偏你一会尿湿了被褥，一会哇哇大哭，我不耐烦地不住高呼：“妈妈，他又哭了。”于是，正在厨房为我煮粥的姥姥过来看你，我则用被子蒙住了头：“这孩子真烦。”
　　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心里却象是长了草，总想象着外面是什么样子？你却是个懒惰而贪吃的小家伙，不住地哭着要吃奶，一喂奶就睡觉，我被你整得疲惫不堪、心烦意乱。
　　直到有天，四姨来看我（她在孩子刚出生时来过一回），诧异地说：“月地里的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这孩子咋不见长呢？”我们这才意识到可能你的奶水不够。
　　于是全家人开始想办法，爷爷买来猪蹄蹄说是炖着吃可以下奶，爸爸去医院拿回催乳片，奶奶却说我应该增加营养，于是，我硬着头皮吃吃喝喝，恨不能将自己变成一头奶牛，喝进去的东西立刻就能挤出白哗哗的奶来。
　　可是收效甚微，我开始焦虑，因为奶水不够而焦急，因为焦急而奶水更少。没办法，我们只好为你补充了牛奶和奶粉。
　　待你满月后，家里只剩下了我们一家仨口。于是，我和爸爸开始学习抚育你。常常是我在炕上摇晃着哄你，爸爸在厨房为你热奶，二人手忙脚乱。
　　为了给我解闷，爸爸从音像店借了大批的碟，不知何时，我们同时迷上了恐怖片。后来，我们干脆抱着你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恐怖片，直看到两腿哆嗦，头皮发麻，全然不顾及二个月大的你会不会害怕。
　　你越来越能吃了，牛奶和奶粉钱占了我们工资的大半。你也越来越聪明了，总是扇动着小手让我们抱你。爸爸为你洗尿布，妈妈为你换衣服，姥姥有次来看你，赞许地对我们说：“你们俩终于会带孩子了。”
　　我的产假很快到期了，于是奶奶负责照看你。可是几个月后，奶奶却病了。我象一个陀螺般奔走于家庭和单位之间。清晨我要为奶奶做饭，为你喂奶，然后急急赶到单位。下班了，同事们早已经悠闲地漫步于广场街头时，我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为那未完成的材料绞尽脑汁。等我到家后，炕上躺着痛苦呻吟的奶奶，床上是哇哇大哭的你。后来，姥姥看我可怜，便将只有七个月大的你带回了乡下。
　　于是，此后一段时间，我们对于你成长的记忆是残缺不齐的，留有的只是一些碎片，这成了我和爸爸终身的遗憾。
　　我们隔三差五回去看你一趟，间隔的时间越拉越长，有时只是匆匆忙忙放下东西就走。奶奶的病越来越重，生活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令我们无暇顾及你。
　　可你是个乖孩子，晚上几乎不起夜，手边放个玩具可以玩很长时间，我们可以不用操心，这是姥姥在电话里说的。你的头圆圆的，脸白白的，村里人都抢着抱。
　　繁忙的工作，奶奶的卧病在床，让我忙得晕头转向，在人们坐在家中沙发上怡然自得地欣赏电视节目时，我正在挽袖抄刀做饭。等收拾完毕后，，一头栽在床上，脑子里却是一团糟，想到明天该给奶奶买药了，单位里还有几个文件未批，电费也好几个月未交了……生活的重压，竟然让我很少想起你。
　　直到有次回乡看你，你不愿意让我和爸爸抱你，跟在姥姥后面喊着妈妈，而且听姥姥说，你总是咬伤抓伤村里的小朋友，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知道，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才会这样抵触外界，无论多难多苦，我们都应该将你带在身边了。
　　于是，我们将你接了回来，一岁零八个月将你送入了私人幼儿园。那时的你嘴很笨，居然只会喊爸爸妈妈，还常常会尿湿裤子，我去接你的时候，你常常趴在老师的怀里象只小猫。
　　有一天，妈妈上班，你呆在家里，当时奶奶卧病在床，刚学会走路的你一不小心将头碰到了门框上，鲜血直流，正在看护奶奶的姑姑领你到就近的小诊所做了简单处理。待我回到家里时，你头上包着纱布。傻乎乎的我竟然没有再领你去正规医院看看，以致于你的头上留了一道永久的疤，一直不再长头发。这道疤从此就象长在了我的心上，看到它我便心里疙疙瘩瘩，这都是因为你摊上了一个粗心而幼稚的妈妈。
　　奶奶经过两次大手术奄奄一息，全家没有一张舒展的脸，我们一边带着你，一边为奶奶四处求医，那个时候，特别羡慕电视里的那些女人们，她们总能找到一些理由来发泄或放纵一翻，或是大吵大闹，或是哭哭啼啼，或是借酒浇愁。甚至有的人收拾衣物一走了之，或者干脆请了长假在床上大躺几天。而后以一副重生般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我却不能，你需要人照顾，爸爸需要人理解，父母需要人安慰，单位里领导在期望，同事在观望。生活让我没有时间和机会放纵和崩溃，再苦再难，我都必须抬头挺胸面对，看着你天真无邪的笑脸，默默地为自己打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于是让意志支撑着自己稚嫩的身体，让乐观改善着晦暗的心情，我精神抖擞、无所畏惧地向前走。那一年，妈妈24岁了。
　　奶奶终是舍我们而去，临终前抱着你的相片，你是她唯一的孙子，她却无法给予你爱了。当时我特别震撼，忽然顿悟：能够给予人爱，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生活让我迅速成长起来，只因为这许多变故。我越来越象个母亲了，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个时候我发现母爱在我心中正在肆意疯长。经历过亲人逝去的恐惧，我更珍惜生的意义，你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奇迹，眼瞅着你一天天长大，我怎么能不惊喜，我成了一个贪心的人，每分每秒都舍不得离开你。
　　清楚地记得2003年，非典肆虐的黑色时期，你再一次被强行送回了姥姥家，我们无法探望你。村口被挖断了路，我们不再是村里受欢迎的人。于是我们和你相隔一月之久，电话线成了我们唯一的联系渠道，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想你。想你毛茸茸的头发，想你偎着我甜腻的气味，想你牙牙学语时的俏皮……我因为想你而焦虑不安。
　　好在灾难很快便过去，我们欣喜地接回了你。能够在一起，儿子，这多么值得珍惜。无论多苦多难，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从此，你成为我们关注的焦点，你的每句话语都会打动我，我的眼睛里全是你，你将我的心变得柔软而温情，你的弱小召唤着我们心甘情愿地为你付出，并从中获得极大的幸福。
　　你象小树苗般茁壮成长，你的天真，你的纯洁，象阳光般照耀着我们的胸膛，象清泉般冲洗着我们的灵魂，你改变了我看世界的角度，最最重要的是，你教会我们如何去爱，你让我们懂了父母之恩。
　　有哲学家曾说，父母于子女的爱是大自然的诡计，它借此把乐于服役的父母当成了人类繁衍的工具。好吧，即便如此，那我也心甘情愿，女人不做一回母亲，永远也不会感知什么是母性，什么是母爱，世上最宽广的胸怀往往来自看似小心眼的母亲，世上最坚韧的力量又何尝不是来自貌似不堪一击的母亲，不做母亲，何谈自己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儿子，夜已深，望着你熟睡的小脸，我心潮澎湃，感慨万千，感谢你赐予我世间最伟大而动听的称呼——母亲，或许我不够成熟，或许我不够宽容，但我正在与你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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