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云梦从相识到相爱只能用“缘分”两个字来概括:我出生在湖北的一个农民家庭,而她却在遥远的吉林延边市;我高中没毕业就成为了一名军人,而她却是大学生,出过国,留过学,精通俄语和法语———我们之间存在太多太多的不同,在我看来,天南地北的两个人能够相识,这本身就是一件惊奇和令人难忘的事情。
1994年,我高中还没有毕业,就参军去了西安。那一年,我参加了广东一家杂志社搞的交友活动,其中一项内容是可以在要求交友的读者当中,任选一个作为自己的笔友。我随便挑了一个北方女孩,这个被我挑到的女孩就是云梦,就这样,我和她开始了书信联系。那时候云梦读高三,正处于豆蔻年华的花季时节。她告诉我学生生活的天真烂漫,我告诉她军旅中的摸爬滚打;她告诉我城市中的花花绿绿,我告诉她乡村中的邻里乡情;她告诉我内心中苦苦追寻的梦想,我告诉她梦中家乡的茉莉花……我们日渐熟悉。有一次我突然发现,我这随意的一挑,竟然挑到一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一时间,我们俩都为这惊人的巧合兴奋不已。
高中毕业后,云梦去俄罗斯接着读书。得到云梦出国消息的一刹那,我在高兴之余,心头却感觉沉甸甸的。我突然意识到我和她是两个很不同的人,虽然投缘,但是也挡不住要各奔东西的脚步。她走后,我和云梦的书信联系也中断了,我心头的沉甸甸变成了空荡荡。夜晚因为想念变得特别漫长,我常常一个人望着北方的天际发呆,我似乎想了很多,却又什么也没有想明白。望着遥远的异乡,我忍不住热泪盈眶,我唯一能期盼的就是云梦为数不多的几个国际长途电话。这一别就是三年。
1997年,我复员还乡。云梦也学有所成,回到了延边。我们像两个困在笼子里很久的小鸟,终于回归故里,又能在一起自由地歌唱了。空间上的距离并不能阻隔我对云梦的爱恋,通信比起三年前更加密切和频繁。我在信里的语句也越来越热烈,云梦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不但通信,我们还常常通电话。那时侯,我内心有了一种期盼,我想我们相隔得也许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远。但是我也不敢做直接的表白,我担心一旦说了就再也不能保持这样的关系了。我只希望日子就这样维持现状,继续下去,永远都不要改变。
但是改变还是会发生的。
1998年底,云梦给我打电话。她问我:“女人为什么非要结婚呢?”我笑道:“不结婚就不成其为一个女人了。”我丝毫没有想到云梦这个问题的深意。
1999年春节前夕,云梦突然打电话过来,说要结婚,并邀请我参加她的婚礼。我像脑后挨了重重的一枪托,一阵眩晕,但我还是强装笑颜说:“祝福你,我肯定去参加!”挂上电话,我瘫软在电话机旁,呆呆地坐了整整一个夜晚。
我不想去,因为我害怕承受不住婚礼场面的打击,但我必须去,否则我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一睹自己的心上人。天寒地冻的延边,在呼呼北风的肆虐下,冻得结结实实。我像一根僵死的枯木,在冰天雪地的延边滚动着。
我曾经千万次想过和云梦相见时的情景,却没有想到我第一次看到云梦,居然是在她和别人的婚礼上。她比照片上还要漂亮,高挑匀称的身材在洁白婚纱的映衬下,亭亭玉立,迷人的双眸像一泓清澈的湖水。
在延边的那几天,我发现云梦并不爱她的丈夫。只是因为云梦的父亲去世前,那个小伙子一直精心照顾着老人,也照顾着云梦。老人临走的时候,把云梦托付给了小伙子。
从延边回来,我才发现原来云梦对我是如此重要。我的天空从此变得灰蒙蒙一片。她结婚后,我没有再和她联系,因为这种联系除了让我痛苦,搞不好还会影响到云梦的家庭。可我也摆脱不了心头那种难以言状的痛苦,亲戚朋友给我介绍了几个女朋友,我每次都神经质地问人家喜欢不喜欢延边,不管对方的回答是什么,我都会立刻反感……我满脑子打上的都是云梦的烙印。
为了麻醉自己,我通宵达旦地上网,借助虚拟的世界暂时忘却心头的疼痛。我在网上聊天的时候有一个原则,就是只和东北的聊,别的地方的人我根本就不理会。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我和一个网名叫“飞儿”的东北姑娘聊上了。她和云梦太像了,连说话的方式和安慰人的语气都惊人的相似。就像一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孩童,见到母亲会立刻放声大哭一样,在虚幻的网络上,我“扑倒”在飞儿的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述说着自己的忧伤。飞儿轻轻擦拭着我心头的伤口,不厌其烦地劝慰我振作起来。就这样,我和飞儿成了网上的知己。整整三年,我向她倾诉着我对云梦的思念,而她也心甘情愿地安慰了我三年。可我还是无法忘记云梦,虽然当初那种剧烈的哀伤已经转化为淡淡的思念,但它就像伤疤一样,看起来没事,一碰却钻心彻骨的痛。渐渐地,我对飞儿产生了好感,但是我很快就明白这种好感是建立在我对云梦思念的基础上,飞儿不过是云梦的影子,永远无法取代云梦。所以我最后一狠心,又把她从QQ的好友名单中删除了。
今年春季,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云梦打来的,她说:“我和他的事情已经结束,让我们重新开始吧!”手握着电话,我泪流满面,是高兴,是兴奋,是激动,还是委屈,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我说:“我们三年都没有联系了,你告诉我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云梦在那边哽咽道:“我就是飞儿,网上的那个飞儿啊!”原来云梦一直在想着我,她12月要来和我在一起了,她要和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