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周末到斗南村赏花咏花去,带你去斗南村花王家做客……”朋友们的提议撩拨着我的游兴。提起咏花,李贺娓娓道来的“花枝草蔓眼中开,小白长红越女腮。可怜日暮嫣香落,嫁与春风不用媒”;李商隐幽园独赏突发奇想,咏出的“花情羞脉脉……”;郑板桥的“束云归砚盒,裁梦入花心”,便一一出现于我的脑海。我企盼着周末飞至,怀梨花弄雨柳絮迎风的心情,让我的足音一声声响在斗南的花径上,也尝尝古人那份飘然脱俗的情怀。 呈贡斗南村比邻滇池东岸,是个飞花流动芊草绵长的小村庄,一年四季都荡漾着温婉安恬的春意。 一踏上斗南村穿村而过的柏油马路,浓浓的花香就扑鼻而来;一进入斗南花市,人就置身于蕊香扑面的花海之中。这里,处处盎扬着融融的春意,处处是花儿的温馨世界,融在花里的心,醉了! 路旁沟边,迎春花和桃花自由自在地竞相开放。迎春花的枝条与叶子交织成一簇簇一蓬蓬半透明的绿雾,明亮的黄花儿正在盛开。花少的,星星点点浮在绿雾上;花多的,层层叠叠倾泻下来,瀑布一样美丽。路边的桃花也有着骄傲的繁茂,暗红的花蕾、粉红的花朵、弯曲的虬枝聚在一起, 一树树,一片片,尽是浪漫热闹的桃红! 斗南村一望无际的花棚里,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儿正在酝酿着花事。红得鲜艳,白得纯洁,黄得灿烂,绿得舒心,一派生机勃勃。最让我倾心的是斗南花王鲁翠华的玫瑰棚,他正在培育着玫瑰中的珍品:蓝色妖姬。据说,今年全国各地的情人节,四朵玫瑰中就有三朵来自斗南,然而,人见人爱的“蓝色妖姬”,却偏偏没产于斗南。于是,蓝色妖姬成了斗南人发誓攻克的项目。鲁翠华的玫瑰花棚内,粗壮的墨绿干茎,黄绿色带着紫晕的花枝,肥腴的绿叶,陪衬着丰润的倒卵形花蕾。大部分花蕾在羞涩地打着朵儿,只有一两枝在袅娜地开放。凑近细细端详,只见花瓣重重叠叠,外层椭圆形大瓣长达六七厘米,内层小瓣也粉雕玉琢光泽莹润,闪着绿白的光。 我正欣赏着玫瑰的硕大皎洁,想象着它染上靛蓝色彩后的美艳,却又被随风飘来的清雅香味儿牵引,来到了一片不知名的花儿面前。我俯下身子,细细端详它们:洁白细小的花瓣拥着一小束细若发丝的花蕊,花朵一小簇一小簇地散落在油亮发光的绿叶中。娴静优雅地盛开着,脉脉的雅香从洁白细小的花瓣中眷眷流出……这不知名的素净花儿,与雍容大度的玫瑰相比,真有些“小家碧玉”的别样味儿,这“暗香袭来”的小花,是我的最爱。古人云:花不知名分外娇,真是恰妥之至! 面对这些美轮美奂的花儿,百样滋味漾于感慨的心头…… 斗南村自古就有“金斗南”之说,呈贡附近哪家姑娘能嫁之斗南便人人羡慕不已。然而,据有关资料,这样令人咋舌的“金斗南”,1980年以前,人均收入仅仅141元!如今,斗南的面貌巨变,谷田变成了花棚,农民种花致富,斗南村已出现了许多的百万元户,高楼住宅代替了土墙瓦房,贫穷落后的窘境被华彩四溢的春天代替,在这片富饶靓丽的土地上,斗南的花儿已走上了飞机,蜚声全世界! 斗南成为真正的金斗南,是造物者的恩赐?还是这些普通农民的伟大?斗南花王鲁翠华和无数斗南花农踉跄、矫健、迟疑、果决的奋斗经历,一一出现在我的脑中,翻腾着太多的感慨,我,只想诉说。 鲁翠华,一个祖祖辈辈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从种稻、种菜到种花,他能数出“种”在土地里的家史。然而,与赤脚牮犁走在田埂上的普通农民们相比,鲁翠华确确实实在改变着农民的涵义。你瞧,他身着休闲装,口袋里有联系业务的“全球通”,正和招聘来的农艺师商讨着“蓝色妖姬”的培育……他在艰辛的劳作和难熬的苦读中,用咸咸的汗水和涩涩的泪水浇灌出这如诗如歌如梦的美丽! 我在鲁翠华的花棚里品了他家自制的菊花茶,心清神爽;我在花棚边看鲁大婶拾掇沟边一小垄青菜,那菜,独自流淌着自己的碧绿;我沉浸在不知花名的馥郁花香里,于蕊香拂面中反复玩索,苦思又冥想,思絮在空气中自由飘荡,想着斗南的花好,斗南的花妙…… 古人看花赏花,总会有春花易逝、好景难长的伤感,总会引发“花自漂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一怀愁绪,然而,置身春色永远的斗南花海,冷漠的心能复苏,干涩的眼在花的映照下会顾盼生辉,涩苦生刺的舌根蕴着花的甜香也想哼想唱,随口哼上段小曲,哈哈,喉咙里跑出来的竟是带着花香的音节儿…… 哥是天上一条龙, 妹是地上花一丛, 龙不翻身不下雨, 雨不洒花花不红…… 桃花柳树间传来女孩们嘻嘻哈哈的笑声,在女伴们的浅笑轻颦中,鲁翠华女儿的花灯调儿随风飘得很远很远,洋溢着浓烈的乡土气息和眷念情怀。夕阳把柔光洒在小河里,晶莹莹地汩汩流淌,我陶醉在清脆嘹亮的歌声里……突然,我发现,和美丽的花儿在一起,便有了花一样的心情,而自己,也就成了植于泥土中的一株鲜美的花! 真美呐,“雨不洒花花不红”…… 哦,我无须再搜肠刮肚寻找,这直来直去不讲工整无须对仗的乡间俚语,就是我对斗南村最淳朴最甜蜜的吟诵!只要有善良勤劳的哥哥妹妹,只要有对幸福生活的执着追求,美轮美奂的鲜花和斗南村的温馨富裕将是永恒的。拂面的晚风中,走在通向鲁翠华家的路上,我痴痴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