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骏的面色有些憔悴，声音里也透着消沉。倾诉中，他经常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他说：“我是真的很后悔。晓雅离开后，我已经半个多月没去上班了，大概工作也丢了。我现在基本上不怎么吃饭……”

　　第一印象 她看起来脏兮兮的

　　初中毕业我就来郑州打工了。20岁那年我到表叔开的超市帮忙，就是在那里我认识晓雅的。她给我留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一个小姑娘看起来脏兮兮的，身上的白毛衣都穿成灰色的了。但晓雅却对我很热情。我刚来超市工作，中午大家一起在店里吃饭时，我没有餐具，晓雅就把自己的碗筷递给了我。我们从同事到朋友。我知道晓雅喜欢我，可那时我已经有女朋友，谈了大半年了。

　　我结婚很突然。我在超市工作了七八个月，有一天家里突然给我打电话，也没说啥事，只是让我尽快回家。一到家我爸就跟我说，让我去送礼定亲。我和女友的恋情最初家人并不同意，嫌两家离得远，但那时我感觉自己和女友已经在一起了，就一定要负责，一定要娶她。所以尽管家人一再反对，我也没和女友分手。或许是觉得我年龄大了，在我们村，和我同龄的，多数已经有小孩了，爸妈心急，渐渐地也就不再反对，从定亲到结婚不到20天，虽然有些仓促，但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婚后我没再去超市工作，一直在老家待着。半年后，表叔那里缺人手，又把我叫了过来。结婚差不多一年时，老婆怀孕了，我在超市附近租了间房，把老婆接到了郑州，但她住不习惯，不到一个月就又回家了。那时我基本上天天往家打电话，隔几天回家一次。

　　日久生情 她的关心无微不至

　　我和晓雅具体怎么走到一起的，我也记不清了，日久生情吧。晓雅一直对我特别好，我缺啥，不用吭声她都会给我准备好，可以说无微不至。有一次上班时她看出我感冒了，下了班就去买药，然后送到我住的地方。

　　我们在一起六年，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换了工作后，经常会有应酬，推不掉的那些去之前我也会给晓雅打个电话，告诉她我要去哪儿、要干什么、和谁在一起。

　　最初晓雅什么都不会，可为了我什么都学会了，做饭、洗衣服。她刚开始不会做饭，就自己买书，照着菜谱学着做。每次出去应酬，在外面我很少吃东西，只是陪人家喝喝酒，因为我知道晓雅在家做好饭等着我。我每次都会留着肚子回家，看着她亲手为我做的饭菜，不管饿不饿，我都一定会把她做的东西吃完。我怕我不吃，她会难受。以前我可没这么胖，也就130多斤，现在220多斤，说实话这都是她的功劳。

　　晓雅很迁就我。每次我喜欢吃啥，她再不喜欢吃也会陪我吃。每次她想干啥，我说不让去，她就不会去。

　　晓雅家在郑州市郊，门口车特别多，交通秩序不好，很容易出事。每次她要回家，我都千叮万嘱让她路上小心，过路口时看着车，到家了一定要用家里的固定电话给我打过来，让我知道她已经安全到家了。每次她也都很听话。

　　现在回忆和晓雅在一起时的这些往事，我感觉特别幸福，即使是那些吵架的片段也是甜蜜的。我们在一起前三年从未生过气，后三年偶尔会吵架，但也是今天生气，明天就和好了。

　　我有老婆孩子，这一切晓雅都清楚。我结婚时她往我家打过电话，还哭了。电话是我爸接的，结婚后我爸才告诉我。我常跟晓雅说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也劝过她找个男朋友，我们俩分手。那时我们才开始，可能还不把她当回事，就想着都是年轻人，玩玩而已。她家人也劝她，我有老婆孩子，和我在一起不会有啥结果。可那时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跟定了我。

　　意外怀孕 我决定和妻子离婚

　　俺俩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了三年。也许俺老婆知道，但她不吭声，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她一直都在老家，很少来郑州。那时我天天往家打电话，因为感觉对不起老婆，有时我还会当着晓雅的面打电话，问老婆怎么样，每天过得好不好，女儿乖不乖。晓雅在我旁边听着，她从来不会因这些事跟我生气。

　　三年后，有一次晓雅怀孕了。她告诉我时，我感觉很意外。她一直吃着避孕药的，怎么会怀孕？这下该怎么办？晓雅自己没跟我说，怀孕一个多月后她让她姐找到我，说希望我回家离婚。那时我已经离不开晓雅了。每天我如果见不到她，接不到她的电话，我就会感觉心里空荡荡的。虽然感觉很对不起老婆，但最终我还是决定回家离婚。从那之后什么都乱了。

　　第一次回去跟老婆提离婚的时候，也许说的是气话吧，老婆很爽快地就同意了。但第二天她就反悔了。之后老婆基本上一个多月来单位找我闹一次。

　　有一次老婆来郑州找我，当时因为还有工作，我就把她带到了公司，让她在一旁等着我。谁知就这么巧，这时晓雅的电话打了过来，老婆知道晓雅的手机号，当时老婆疯了一般，二话不说，朝我脸上就扇了两耳光。那么多同事在场，我的面子确实很挂不住。

　　我想还手，但我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知道是我错了。后来老婆把我的手机也夺去摔了。那时俺妞才两岁多，现在5岁了，这些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俺老婆只要拿我的手机，俺妞就会给夺过来：“爸爸，别让妈妈拿手机，她光摔。”

　　我爸妈也不同意我和老婆离婚，他们的态度是儿子可以不要，媳妇不能不要。虽然谈恋爱时我家人一直不同意我和老婆交往，但俺老婆是个好人，结婚后，她在家什么都不让我爸妈做，洗衣、做饭、农活她全包了，在农村算是标准的好媳妇。我的亲戚、朋友都对俺老婆交口称赞。

　　为了离婚的事，我跟俺爸妈也闹僵过好多次。但也许还是我决心不够吧，只要俺妈一哭，我也就犹豫了。离婚的事一拖再拖。

　　这期间，晓雅从来不和我闹，不但不闹，还一直对我很好。当然她有时也会问我：“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婚啊？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啊？”我只是说我会尽量快一点。晓雅曾建议我起诉离婚，但我不想走那一步。

　　老婆和晓雅曾见过一次，是老婆先提出来的，没想到，晓雅也愿意。说实话我怕她俩见面，怕她俩吵起来，我夹在中间为难。不过那晚她俩没有吵，她们坐在我的车上聊了很多，最后不欢而散是因为老婆说了一句：“没关系，我跟他结过婚，我能耗得起，我耗三年五年还是他老婆。”晓雅怎么说的，我忘了，只记得之后我就下车了，我越想心里越难受，就对她们说：“要不你们报警吧，说我犯重婚罪，把我抓起来算了。”后来还是俺老婆先妥协的，她说：“你别这么难受了，我同意和你离婚。”说完，老婆头也没回地走了。我把晓雅送回家后，怕老婆做傻事，开车在她租房附近的大街小巷找她。那时老婆来郑州已经一两个月了，自己租房住。我没找到她，就在她租房的楼下等，一直等到夜里12点多，老婆一个人走回来了。她看见我，啥也没说直接上楼了。我真的很担心她，就在车里蜷着身子睡了。到凌晨2点多的时候，老婆可能从窗户那儿看到我没走，给我拿了床被子，然后就又上楼了。

　　突然分手 我以为她是在赌气

　　晓雅怀孕5个月的时候孩子被打掉了。我一直不同意，是她家人的意思。一个女孩还没结婚就怀孕，会在村里抬不起头的。

　　孩子打掉后，晓雅她妈就逼着我们分手。我们也确实分开了半个月。但我已经离不开她了，我去她家找了她两次，在我的保证下，她妈同意我们在一起，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赶快把婚离了。那时我也答应了尽快离婚。然而我一拖又是两年多。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晓雅对我渐渐丧失了信心。

　　今年春节，我们各自回家过年。我一回到家就向家里提离婚的事，晚上我爸妈就开始吵我，整个春节我都没过好。

　　大年初七我来到郑州，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晓雅，我一看见她，便激动地冲过去抱住她。不知是不是当时有预感，我真的好怕失去她，紧紧地抱了她好长时间。

　　春节在家的时候，晓雅她妈找人给她算了命，说她今年是本命年，不适合结婚。我向她保证明年五一之前一定处理好家里的事，和她结婚。这一次我是说真的，也确实下定决心了。晓雅当时听我这么说也挺高兴的。

　　春节之后我们又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了半年。下半年开始她对我越来越没信心，她总说：“我知道你不会为了我跟你老婆离婚的。”

　　20天前，我跟人家撞车了，人没事，但车撞得很厉害，修车花了1000多元。车出事那天晚上我心里特别难受。本来我想回家让晓雅安慰我几句，我比她大3岁，但我感觉自己在她身边就像个小孩，需要她去关心，有时她开导我几句，我心里就会轻松许多。但那晚也许赶巧了吧，她也很烦躁，好像被主管批评了。

　　俩人心情都不好，一句不合就吵了起来。晓雅说：“咱俩分手吧。”那时我的心情也可坏，她说什么我就附和什么。我说：“好，分手就分手。”她说：“这种日子我过得可累。”我说：“我也可累。”她说：“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说：“我也是认真的。”

　　说实话，当时我说的都是气话，我以为晓雅和我一样。如果有后悔药，时间倒转，我一定不会这么说，一定会求她不要和我分手。其实在那之前，我们有时也会吵架，一生气就说分手什么的，但是每次只要第二天我一哄她，就什么事都没了。我想如果那晚，我放下心里的难受和大男子主义，跟她说说好话，或许俺俩还不会走到分手这一步。

　　当时晓雅掂着包就要回她自己家，我拦着她，没让她走。我说：“你不就是讨厌见到我吗？我在车上睡一晚就行。”我在车上待了1个多小时，那晚风特别大，我在车里冻得实在受不了，给晓雅打电话，让她给我送了床被子。下来时，晓雅又一次向我提分手，我依旧嘴硬，说可以。怕冻着她，我让她上楼。也许她也关心我吧，她坚持我上去她才上去。最后没办法，我俩一起回了屋。我在车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手脚都是冰凉的。我钻到被窝里，晓雅把我的手放到她的胸口给我暖。但那晚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都没跟她再说一句话。走的时候晓雅提醒我：“你把门上的钥匙拿走吧。”我没吭声，把钥匙装兜里就走了。

　　执著等待 希望她能回心转意

　　之后两天晓雅都没给我打过电话，也没来找过我，回她自己家住了。

　　第三天，我心里开始感觉有些不安，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里，晓雅语气冷淡地说：“那晚我跟你说得很清楚，咱俩分手了。”我一下蒙了。难道她真要跟我分手？那时我脑子很乱。之后晓雅就不再接我的电话。我只好天天给她发短信。

　　为了证明自己决心跟她在一起，第四天，我回家把离婚证办了。当时老婆不在家，今年春节过后她就外出打工了。我是托关系把离婚证办下来的。在家等着办离婚证的三四天，我给老婆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已经在办离婚手续了。她好长时间没吭声。我说：“你再不说话我就挂了。”她还是一言不发。因为我坚持离婚，我爸妈特别生气，说就是我以后死在外面，他们也不会再管我了。我知道我伤透了家人的心，可那时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心里想的都是晓雅，我已经对不起老婆，不想再失去晓雅。

　　拿到离婚证，我第一件事就是发短信告诉晓雅我已经离婚了，但她没有回复。

　　回到郑州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去晓雅家。她家人不给我开门，我就在门外站着，一直待到夜里12点多，最晚一次待到凌晨4点。我希望能等到晓雅回心转意。

　　前几天特别冷，下小雪那晚，我去她家，在她家门口跪了1小时40分钟，腿都跪麻了，晓雅也没出现。后来是晓雅大伯和嫂子把我拉起来的，他们怎么劝我的，我也不记得了。我只是让她大伯给她捎句话：“为了她，我什么都能改。”

　　晓雅一直躲着不愿见我。为了见到她，我打电话、发短信威胁她，如果她不肯见我，我就让她家人日子也不好过，不管用啥手段，我都会逼她回到我身边。其实当时一说完这些话我就后悔了。晓雅虽然出来见了我，但是很冷淡，当着很多人的面扇了我三耳光。我没生气，我说这是应该的。她现在发再大的脾气，哪怕她拿刀捅我，我都不会怪她。

　　三天前我又去找晓雅，她说：“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希望我过幸福的日子。”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她说的话，想了很多，我不会再去逼她了，如果她真能幸福，或许我是该放手了。

　　■记者手记

　　倾诉中，辰骏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后悔了。”但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生活没有“如果”和“也许”，我们不可能重演昨天的故事。所以人生的每一步选择都应该慎重，对自己负责，对别人负责。婚外情是一扇不可推开的门，一旦走进去，或许就是三败俱伤，两个女人的眼泪，一个男人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