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孤独
出差北京,我匆匆踏上下午三点的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把一袋为路上准备的食品挂到座前的挂物钩上,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座椅上,看了一眼车窗外面,我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孤独。
随着火车的快速启动,我也深深地掉进了孤独的漩涡。那是一种神秘奇妙的感觉,它不是空虚和寂寞,我甚至说不出它是什么,是追忆和反思?是心灵的静悟?还是真正袒露的赤裸裸的自我?它不管身边的喧嚣,让我只能沉默,徜徉在孤独的海洋,走进了我尘封的内心世界。
我茫然的看着窗外入秋的景色,任孤独的皮鞭抽打着我,尽力回顾着自己做过的一切…远处的云浓黑如墨,车窗上雨水流成了横向的小河,头脑和思绪依如我的视觉,模糊中不知对错,我静静的沉默、思索。脑海中朦胧出现了三角和四边平行的图形,惊诧中看到了自我。我欣赏三角的稳定,也羡慕四边形的任意灵活。两者究竟哪个更值得选择,或者选谁都是错,我徘徊难以抉择,心中有一丝寒冷,我坠入五里雾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冥冥之中劝我“顺其自然、选择快乐”.另一个声音大声疾呼“你是否真的快乐?”,我茫然不知所措。窗外的雨把玻璃完全涂成了灰色,它有意把我和外面世界隔绝,我只能陷入沉默、沉默。
列车员送来了一瓶水,我好像被救助复活,把水放到面前的物袋中,看到了眼前的食品袋,像一团烈火燃烧得那么的疯狂、炙热,我心灵彻悟,感觉自己是一只飞蛾,在烈火周围翩翩起舞,感觉不到一丝的痛和苦,我渴望将烈焰拥抱,它可以将我化为灰烬,自信它绝不会抛弃我,我没心灵的压抑,如此的超凡脱俗,任思绪驰骋飞舞,难道这就是孤独?我要尽情的享受这种孤独。
周围人声喧嚣,对面的座位上几个人打牌、大笑。外面的天空有些放晴,窗外的几条电线像抽打我心灵的长索,一刻不停的上下蠕动,我不为所动,独自陶醉在我的世界之中。孤独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它不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孤独,在中国文字里解释,孤是王者,独是独一无二,独一无二的王者必需永远接受孤独,他不需要接受任何人的认同,更加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王者绝对可以在很平静的环境下独行。孤独,是一种状态 ,是一种圆融的状态,真正的孤独是高贵的,孤独者都是思想者,当一个人孤独的时候,他的思想是自由的,他面对的是真正的自己,人类的思想一切都源与此处。孤独者,不管他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他都能让自己安静,他都能自得其乐。虽然我并不是个思想者,但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记得四十几年前我就感受过列车上的孤苦,那是史无前例的文革期间,当年我十三岁,姐姐在一个漆黑的晚上将我送上了去北京的列车,因为没票她没有上车。我一个人在车上静静的坐着,有点恐惧,也有点今天的感觉--孤独。在大虎山、锦州我被撵下火车,经过千辛万苦的路途,三天后我终于到了北京车站,见到了姐姐,那一刻我们相拥哭成了泪人。我静静的回想着那久别的往事,细细的品味着这种异样的感觉,回味着苍凉岁月的时光,难道说情感不随生命流逝,反而越加丰富绵长。
列车飞快的前行,一路哼着低沉伤感的歌声,窗外已经是一片黑暗,偶尔飞过一列客车,高速将车窗的灯火变成了闪光的银龙,跳跃着掠过我的眼前,挑逗着我的神经。外面世界的黑暗把车窗变成了一面清晰的镜子,我看到自己面无表情,两只呆滞的眼睛斜视着车窗,白多黑少,像是一个幽灵,完全陷入了自我的感知之中。我虽然沉默,但是清醒,在我无尽的思绪中找寻着孤独的情景。记得那年冬天很冷很冷,我们插队的知青都回家了,只有我独自一人在集体户的屋中,屋内是那样的凄凉、冷清,我蜷缩在炕头的角落里,一动不动,仍然能感到呼呼的寒风,那孤独、寂寞的岁月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之中。我用心衡量这两种感情,那不是孤独,那是痛苦的人生,我只是一条被时代戏弄的可怜虫。而今的孤独,它是一种享受,是在静夜里独对心灵,漫步自我的心灵之中,是把平日里焦躁的心融入了如水的宁静,在追忆和反思中淡淡的品味人生,在夜的最深处,触摸飞舞的灵魂,让虚无变得富有,让情感不再贫穷。
不知不觉中北京到了,旅客们各自收拾行李,我还沉浸在那香甜孤独的梦中,我不想只为自己的心灵和彻悟而活,即使没有太多的理解和应和,也不会刻意去奢望可怜的一致和相通,我情愿过孤独的一生。突然间我想起了我爱唱的一首歌“一生一次”,让我一生一次一个人走,到底可不可以不要理由,哪怕爱人还是朋友,哪怕欢喜还是忧,跟着心里的节奏,…
列车员提醒我下车,我匆匆收拾好东西,提着皮箱走下火车,外面天气很热,人流如潮,我依然感到孤独,穿过明亮的站台,我步履蹒跚的进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