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与一飞弟通话几十分钟。手机发热,电量告急。然,千言万语依然在心,憾不能淋漓达意。
我与一飞弟,生于同年。年少时形影不离,同乐同悲。跃出龙门,离家上学时,他十四,我十七。三十多年天各一方,偶有小聚,便把酒言欢直至天明。只恨时短,不能尽兴。联系却从未间断,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一腔鸿鹄之志,总觉时不待我,非快马加鞭不可。昔日银两短缺,度日艰难。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一经理想调制,苦也有甜。与友人子吃卯粮,便成家常便饭,习以为常。“我不下地狱水下地狱?”人的一生,就要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霸王气概。才不枉此生、此世。那时没头悬梁、锥刺股的过激行为,却也读破了万卷书。唱《离骚》,读《唐诗》,吟《宋词》,品魏赋,学北岛,仿顾城,描舒婷。不敢说下笔如有神,妙笔生花。但那些字句足够让青春期的激情肆意挥霍一阵子。一番壮志抒情,便有粉丝相随。一封情诗组合,更有泪水如雨。年轻时的轻松、洒脱、浪漫、理想,今天仍历历在目。
没有百分百的纯金。我们也有龌龊,为心仪的女孩像街头小混混一般挣高斗低。单挑过,决斗过。可惜那时王朔没有成名,不知道“我是流氓我怕谁?!”的经典话语。虽打的鼻青脸肿,却没上升到文化的高度。于是,那偷鸡摸狗等宵小行为,不提也罢。
他从政,正宗七品芝麻一粒。我从商,标准觅食公鸡一只。我们道不同,却相依为谋。我们没有机缘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进修,修炼出混世的铜头铁背本领,却也在柏杨大老板制造的“中国牌酱缸”里侵泡多时。知厚黑原理,懂人生绝学。达不到刀枪不入的境界,却防百毒入侵绰绰有余。随着入世渐深,感知世事艰难,人情冷暖无常。我们知疼,知冷,知暗夜的孤独和落寞。清楚拔凉拔凉的心里,需要一个友情的火炉,才能驱寒温暖心房。于是,我们默默把自己留在了对方的心里,不时地添点问候的炭火,感受着那份温暖。
他姊妹四人,他为独子。弟的孤独是男人天性里自带的孤独。但他找不到上帝,得不到治疗的解药。我姊妹七人,兄弟四人。我的孤独是情亲里分离出的落寞的孤独。我有自己的世界,却没有自己的天空。我们不是魏晋时代的雅人高士,早已为“五斗米折腰。”想起杜老先生“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广厦确有一间,脸上却无欢颜。想必是小时候骨子里的理想与浪漫仍在残留。也真真懂了老人们的方圆之说:“人生下来头是方的,随着世事地磨砺便会渐渐成圆。”圆了,也就体会出了中庸的无尽妙处,能随遇而安。只是心里难受,陶渊明建造近千年的桃花源,被开发商征收开发,心灵缺个散步的地方。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的话题没了豪气,少了感慨,多了关切,加了叮咛,备了嘱托。开始谈身体,谈子女,谈收入。说些家里的花花草草,小猫小狗。问一些亲戚的现状和婚丧嫁娶。切切之心情,惶惶之劝诫,日日就淡淡的带着温馨过去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这圣贤都剥夺人的话语权,何况现在好多人也不会说人话了。兄弟,咱就慢慢心领神会。大不了成一尊“人身狮面像”反而逼出个经典来呢。
言犹未尽,再续拙诗一首。
故居只酿百年酒,少年趣事醇香在。
我辈肩上挑山岳,放鹰为画谁无才?
把酒言欢舞长河,挥笔泼墨点沧桑。
今生心悦听琴弦,不忍白驹踏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