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你在哪里?不要丢下我!敏…”一遍又一遍凄凉的呼唤声,一把像极了我自己的声音像一把铁锤狠狠地一遍又一遍地一下一下的锤击我的心房,然后再挤上几滴酸酸的柠檬,在胸口又痛又酸的感觉压得我几乎喘不过起来!我拼命的喊着:“我在这里!你是谁?为什么一直喊我的名字?”但回应我的却只是对方对我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声。我张开双臂在黑暗中拼命的摸索着,但却像走在无边无际的房里,永远摸不找边际,没有任何障碍物。忽然的一个踉跄,我摔倒在地上。
“啊!”
又一次,我被这梦惊醒!我反射性的用手背捂着额头,这才发现,原来我早已流了一身冷汗。用手背胡乱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然后习惯性转头望向摆在床边的闹钟。荧光的时针悠悠的指向“四”而分针指向“十”。我曲着双脚靠坐在床头然后头深深埋在双腿之间。一遍又一遍自我安慰着,等待心情平复下来,我才慢慢的走下床,到厨房去煮咖啡。自从母亲因为鼻咽癌过世后,我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一样的梦。两年了!整整两年,每天晚上都会听见一样的呼唤声,一样的黑暗然后再在一样的时间惊醒。醒来后总会因为恐惧而不敢再睡回笼觉,只会在冷静下来后去煮杯咖啡来喝。
至于为什么是煮咖啡而不是做其他事来压惊呢?这也许是因为母亲也很喜欢喝咖啡,尤其是我亲手煮的花式咖啡。母亲还在的时候,我总喜欢在下午的时候替她煮杯咖啡,然后再用浓浓的奶泡“绘画”出各种美丽的图案,常常惹得母亲总是端着咖啡瞧一下嗅一下的,舍不得喝下去。但我总爱开玩笑道:“只要母亲大人喜欢,你最可爱的女儿我,天天都给你煮。”说完总会赖在母亲怀里撒娇贪恋地闻着那股令我安心的味道。母亲走后,除了在做那梦后压惊,我很少会动手亲自煮咖啡。而我脸上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少…
煮好一杯花式咖啡和一杯黑咖啡,我把花式咖啡放在桌上,喝着黑咖啡但目光却盯着那被渐渐流失温度的花式咖啡。想象母亲还在自己的身旁对着我慈爱的笑。我伸手想去触碰母亲那带着慈爱笑容的脸,但在我快要触碰到的时候,母亲消失了…一切就只是个幻觉,一个美丽的幻觉。我苦笑着喝下一口黑咖啡,我不喜欢微甜的花式咖啡,我只喜欢不加糖的黑咖啡,我喜欢喝完黑咖啡后齿颊间留下浓浓的咖啡香还有那久久环绕不散的苦涩味道。
喝完咖啡,我把放在桌上的花式咖啡用盖子盖着。我知道待会儿父亲醒后就会把咖啡喝掉,有时会加热,有时则喝冷掉的咖啡。母亲走后,我们的生活模式一直都是这样。父亲也知道咖啡出现在桌上的原因,总是担心的看着我。当我总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但这搪塞的借口却持续了两年,一直没完没了,父亲也越来越担心我,曾经还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但却被我一口回拒了。
母亲离开后,我越来越沉默,就连学校里的同学也渐渐遗忘了我,但也有一两个同学频频投来担忧的目光。的确,一个每天在学校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人在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对于她们的关心,我总是随便的应付一两句然后找个借口就开溜了。然后一个人在校园漫无目的的漫游着。
这天,回到家里发现邮箱里竟然破天荒的有一封寄给我的信!而且著名还是母亲!这可是天大的笑话!竟然有人会冒充母亲写信给我!“现在的诈骗集团真的是越来越猖狂了!”我愤怒的嘀咕着。但才刚拆开信封,看见那熟悉的字迹的时候,我愣住了!这真的是母亲写给我的信!但母亲不是已经过世了吗?那寄信的到底是谁?
信上写着:
“我最爱的敏敏,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是吓了一跳吧!呵呵,别怀疑,这封信是妈妈托妈妈的老朋友在你十六岁生日当天寄给你的!相信信应该没迟到吧?
敏敏,相信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永远的离开你了。妈妈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当初验出有病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了。那时妈妈真的好害怕离开你,离开爸爸!但是妈妈没有选择,我只能瞒着你们笑着跟你们一起走完最后的日子。请不要怪妈妈自私,妈妈只是不想看见你们为我哭泣、为我伤神。
妈妈还记得生下你的那天,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夜。窗外冷冷的、白雪飘飘,而我们一家三口在病房里纵使没有打开暖气,却也已经温暖的像有个壁炉在病房里一般。悦敏,这是我和你爸爸为你取的名字。我希望你永远快乐,而爸爸希望你聪明敏慧。
敏敏,你已经十六岁了。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了!要懂得为爸爸分担,不要让爸爸担心。别让你爸爸太劳累,你俩总是不懂得怎样照顾自己,总要我担心!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在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要记得盖好被子,尤其是天气转凉的时候,很容易感冒的!你以后伤心的时候妈妈不能再为你擦干眼泪,拥你入怀了!所以,答应妈妈,以后不准伤心了!知道吗?还有,以后晚上出门的时候别忘了套上件大衣,别着凉了!妈妈会心疼的!以后考试的时候不准熬夜、不准废寝忘食,你不是古人,你只是妈妈的宝贝,不能这样折腾的!答应妈妈,好吗?可是答应了可不能耍赖哦!
哦天哪!我竟然唠叨了这样久!对不起哦敏敏,妈妈知道你不喜欢妈妈唠唠叨叨的!可是妈妈真的忍不住嘛!以后都没有机会了!你就任由妈妈一次好不好?
敏敏,妈妈知道你是一个乖巧的女儿。就算你多忙,你都会抽出时间来为我煮咖啡。妈妈真的很喜欢喝你为我煮的咖啡,喜欢看你为我煮咖啡的样子。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很像爸爸!知道我病情后,我更加珍惜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更加珍惜每一次你为我煮的咖啡。我总舍不得喝下你为我煮的咖啡,但你总说只要我喜欢,你就会永远都为我煮咖啡!听了妈妈真的很高兴,也很心酸。高兴的,是你的承诺;心酸的,是我永远都再也喝不到你煮的咖啡了!
宝贝,妈妈很抱歉,不能陪你走完你人生中剩下的日子!只能陪你走过十四个冬天。但是宝贝,请你不要怪妈妈,妈妈也很想陪你走完最后的日子,但上天给我的时间实在不够,但也已足矣,至少,你当了我十四年的宝贝!给了我十四年的快乐回忆。
敏敏,妈妈走后,你和爸爸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加上妈妈的份一起幸福下去!答应妈妈,不许哭!要和你的名字一样!永远快乐哦!打钩钩哦!
敏敏,生日快乐!你要记得,妈妈永远爱你哦!
8/10/2008
爱你的妈妈”
看完妈妈的信,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一滴一滴的滴在信纸上,模糊了妈妈的字迹。“妈妈…敏敏答应你!敏敏不哭!敏敏也爱你…”我梗咽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胡乱的擦着眼泪,不料眼泪却越掉越凶!我心想:“妈妈,就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吧!”直到哭累了,我窝在床上睡着了。梦里,我看见了妈妈!妈妈身边站着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她说,她的名字叫快乐。她说,她就是在我梦里呐喊的女孩。她说,两年前我遗失了她。可是现在,她回来了!属于我的快乐回来了!
而睡梦中的我,手中紧紧握着那封信,嘴角浮现出久违的微笑。梦呓道:“我终于找到你了!快乐…那个
遗失的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