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盛大文学为代表的“网络文学收费阅读产业”迅速兴起,给大批网络写手缔造了一夜暴富的发财机会。在大连,就有这样一群“钱景”无限的网络写手,他们的每一部网络小说,动辄就能吸引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名读者的追捧和付费阅读。
在国内的小说圈子里,这些网络写手们埋头制造着“最赚钱”的小说。但是,在大把赚钱的同时,他们也不约而同地面临着身份认知的困惑,“毕竟,刚开始从事小说创作时,都是为了圆自己的文学梦、作家梦。可是网络文学越来越不被传统文学所认可,在网上写作的时间越长,感觉自己离文学越远。这是一件很让人困惑的事情。 ”
●困惑
这份成功不被主流文学圈所关注和认可,而且在网上写作时间越长,反而离主流文学圈越遥远,作家梦、加入作协梦,越发遥不可及。
——何不干
●转型
我从2001年开始上网写小说,主要在起点、幻剑、龙空等网站发表。《寂寞江湖无归春》在网上反响很好,后来被台湾一家出版社签约出版了。
——高拙音
●触网
我很早就开始在榕树下中文网上发表作品了,没想过从网上赚钱,只是想实验一下,看看自己的作品能不能受到网友的欢迎。
——于立极
写网络小说致富后的苦恼
2003年,互联网大亨陈天桥一手缔造出了盛大文学这个品牌。其后6年时间里,在盛大文学旗下的起点中文网上,每年都会诞生出一批年收入超过百万元的“网络大神”。盛大文学CEO侯小强先生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以起点中文网上的畅销小说《盘龙》为例,这一部作品为作者带来的收益便超过了400万元。这样的“吸金”效率,在华语小说历史上并不多见。
如今,由起点中文网、红袖添香网和晋江网共同组成的“盛大文学系”,已经成为大批网络写手“造梦”的天堂,其签约写手多达万人。
家住大连瓦房店的“三羊猪猪”就是盛大旗下的一名写手,27岁的他已有将近7年的网络写作经历。最近两年,他创作的一系列都市异能小说受到网友热捧,这也使他成功跻身于写小说致富的行列。“正常情况下,一个月能收入一万多元。”“三羊猪猪”说,像他这种收入水平的写手,在网上只能被称为“小虾”,跟“网络大神”们还有不小的差距。
曾在大连媒体工作多年的何不干,去年刚从另一家文学网站跳槽到起点中文网,早在2006年底,何便已经成了拥有较高知名度的“网络大神”。何的网络成名小说《黄花黄》,曾连续两年稳居百度的“原创小说风云榜”前十名,这部小说也给他带来了数十万元的收入。他签约起点中文网后的首部言情小说《捡个天使》,以大连这座城市为背景,描写了几个年轻人的浪漫爱情故事。这篇小说也长期占据起点中文网“好评榜”的前十名,从而给他带来每月数万元的稳定收入。
丰厚的收入,让何可以放心大胆地辞掉工作,专门从事小说写作。但是,在享受这份成功快乐的同时,他却始终难以挥去“我写小说,但我不是作家”的心理阴霾。何曾经是大连诗歌圈子里一位小有名气的诗人,“我始终是一个很狂热的文学青年,从上中学时组织诗社开始,我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天也离不开文学。 ”何不干说,“我写的小说很文学,只不过传统的出版业不景气,导致我的小说很难顺利出版,所以我才借助网络这个平台,发表自己的作品。 ”
“事实证明,我的小说很有市场,但比较遗憾的是,这份成功不被主流文学圈所关注和认可。 ”何不干说,他觉得在网上写作时间越长,反而离主流文学圈越遥远,作家梦、加入作协梦,越发遥不可及。
不少网络写手热衷于转型
“写小说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圆自己心中的文学梦? ”对于多数网络写手来说,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写作的初衷,当然是因为喜欢文学,想当作家。 ”家住甘井子区的肥丁,曾经在网络文学圈里红极一时,他的网络小说《墓诀》曾和《鬼吹灯》《盗墓笔记》一起,在网络上掀起一股“盗墓热”旋风。
《墓诀》这部小说在网上连载了不到6万字,便引起出版商关注。“一部网络小说想要赚钱,一般要写百万字以上,但是出版商通常不敢贸然签下这么长的作品。 ”为了迎合出版商的要求,最终这部小说只写了20多万字便收尾,“这样的小说在网上肯定赚不到钱,但却比较容易出版。 ”
在大多数网络写手看来,只有出版成实体书,才容易引起主流文学圈的关注。为此,只要是被出版商关注的作品,多数网络写手都不惜修改大纲、压缩字数,宁肯失去网上赚钱的机会,也选择出版。如今,肥丁已经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网络写手,他的每一部小说几乎都在按照出版商的要求“量身定做”。
但尽管如此,肥丁距离被主流文学圈认可似乎仍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在他这两年间已出版的5部小说里,由于全都是传奇绘本类小说,“作家协会的人,肯定不会看这种书。 ”肥丁有些无奈地说。
与肥丁这类正在转型但却还未成功的网络写手相比,在大连机车厂工作的高拙音或者应该算是转型较为成功的网络写手了,“我从2001年开始上网写小说,主要在起点、幻剑、龙空等网站发表。 ”高拙音出版的第一本实体书是繁体版,“那是在龙空上发表的《寂寞江湖无归春》,当时网上反响很好,后来被台湾一家出版社签约出版了。 ”
从那以后,高拙音就开始有意识地转型。到了2004年,高凭借长篇历史小说《龙战三千里》,获得了当年大连第九届优秀创作奖中的唯一优秀长篇小说奖。这,应该是一个转机,随后高拙音受邀进入大连市青年文艺人才培训班进修,第二年便加入了辽宁省作家协会。
传统作家频繁“触网”
网络写手为了圆文学梦,纷纷热衷于转型向传统文学靠拢。与此同时,传统意义上的作家们,也正有意识地、小心翼翼地迈出“触网”的脚步。“冰心文学奖”得主、大连青年作家于立极,就是其中的一员。
“我很早就开始在榕树下中文网上发表作品了,没想过从网上赚钱,只是想实验一下,看看自己的作品能不能受到网友的欢迎。 ”于立极说。
传统作家真正大规模组团“触网”始于2008年。这一年,起点中文网组织起了一场“30省作协主席小说巡展”活动,邀请张笑天、邓九刚、刘庆邦、阿成等一批早已成名的作家参与这场网络PK。
让作协主席的小说与网络写手的小说在同一个舞台上亮相,这个极具创意的活动也被媒体评为2008年度中国的十大文化热点之一。今年9月2日,“30省作协主席小说巡展”结束,吉林省作协主席、长春电影制片厂副厂长张笑天凭借60万字长篇小说《沉沦与觉醒》,获得了这次巡展的一等奖,并从主办方手里领到了10万元奖金。
以那篇风靡一时的《大连金州不相信眼泪》为标志,国内的网络文学创作已走过10多年历史。如果把网络文学比喻成“城内与城外”的关系,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已成为当代文坛的一大风景。
对于这种现象,曾策划出版过《明朝那些事》、《盗墓笔记》等畅销书的著名图书策划人丹飞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网络写作与传统写作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文学,只不过因为‘发家史’不同,而被切割成两个阵营。现在,网络率先让大批写手实现了‘脱贫致富’,但是想要扬名立万还得回归‘传统’。 ”丹飞觉得,网络写作与传统写作彼此靠拢是大势所趋,被人为分割的两个写作阵营及其他人为壁垒正在消融,并终将彻底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