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富士康一起跃过这个“坎”
李鸿文
一连串的跳楼悲剧,将这个世界500强的企业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媒体聚焦,社会关注,无疑,富士康正经历一个“坎”。愤怒是一种易燃的情绪,尤其在媒介发达的今天,片言只语就能引发海量的传播。作为当事企业,富士康自然要成为焦点,它无奈地承受这一切,也必须承受这一切。
跃过这个“坎”的前提,是富士康要以开放的心态正视悲剧。遗憾的是,事件发生后,富士康忙于程序化的危机公关处理,急于向外界表白员工待遇如何好,工作环境如何人性,如何不是血汗工厂,并普及有关年度人均自杀率的相关知识。这样程序化的危机处理也许能挽回一点面子,但在一连串的生命悲剧面前,再有力的辩解都苍白无力,反而还加深外界疑虑:富士康是否想推卸责任?
也许富士康并没有推卸责任的主观意图。在事件发生后,富士康表现出了解决问题的诚意。比如从五台山请来三名高僧做法事,体现出对员工的心灵关怀。再比如,“九连跳”后,由深圳市副市长李铭带队的调查组进驻富士康,展现出接受政府帮助的意愿。但富士康对媒体选择性接受采访的态度,加重了外界猜测,也加重了自身给外界的神秘印象。在开放的社会,如果不能借助媒体的力量,甚至反而将绝望情绪的传导归咎于媒体,显然无助于摆脱眼下的困境。
舆论关于这一悲剧的反思,基本上分三个层次,一是生存层次,如员工待遇、劳动环境,企业可以量力而行,做得更好一点;二是心理层次,由企业管理方式所决定,有报道说富士康实行半军事化管理,超时加班导致加剧员工心理负担等,这些因素企业可以改进,检讨“有效率专制”的管理模式。
而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涂尔干在《论自杀》中提到,自杀是一种社会现象,促使人自杀的主因是信仰的崩溃、社会的原子化以及由此而来的人际关系的冷漠,过度的社会集权吞噬了个人生存的价值和空间。悲剧发生后,启动心理干预是必须的,但心理干预毕竟只是应急手段,由社会传导的一个群体对命运的绝望,再多的心理干预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富士康的员工以80后、90后为主力,必须认识到,新一代打工者和他们的前辈不一样了。虽然报酬是重要的考量,但对人生价值的评价不再只满足于报酬,他们更关心发展空间和人的自由与尊严。上升通道被堵塞,对未来的想象被挤压,头顶看得见而冲不破“玻璃天花板”,就会产生形而上的绝望。我们看到,虽然富士康的每一起跳楼悲剧都有具体而特殊的原因,如情感、疾病,家庭贫穷等,但这只是诱因。形而下的痛苦点燃形而上的绝望,个体悲剧情绪就容易在一个封闭的小社会甚至开放的大社会蔓延。
富士康也许觉得委屈,比起一些无良企业,已经为员工做了许多,但企业要提升竞争力,员工面对人生的市场也需要提升竞争力。两者都有提升的欲求,在两种欲求相互交织时如何避免出现排斥反应,正是现代企业和现代社会必须面对的难题。相比中国其他企业而言,富士康率先遭遇到这个难题,也就意味着具有一定案例意义,因此,政府、社会、媒体,有必要和富士康一起为这个难题求解,一起想办法跃过这个“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