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没什么事,只是希望你在方便、不太忙的时候给我们打个电话或发个信息告诉一声你还健在,好让我们放心,可以吗?谢谢!!!2008/10/26 18:58”这是唯一的娘家人,我的妹妹发来的手机短信。
不是我不想发信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比同龄人都苦过、穷过、累过、难过。可也强过、富过、风光过。现在落魄到如此境地,流浪在外,生活中的不如意只有自己在心里默默的承受着。
妹妹比我小15岁,她三岁、我十八岁时我们就没有了父亲,当时我正在读高中,因交不起三元钱学费,我和校长说好最后一个学期不去上学,毕业证照常发。开学一个月了,同学们知道我没有来上学的原因,由班长带头,大家捐钱帮我筹够了学费、书本费,使我重新返回恋恋不舍的班级,和大家一起渡过了人生中本该最快活的美好时光。
完成高中学业,我正式挑起了抚养母亲和妹妹的重担,从此,失去了欢声笑语,对于一个不满18周岁、体重不足45公斤的我来说压力甚大。
1975年8月,同学们都陆续分配到个个林场上班,当时,因父亲档案丢失,不给我分配工作。为了母女三人的温饱,我开始拼搏。自幼就懂事、有礼貌的我,长辈们都非常喜欢,自然长辈们家中的兄弟姐妹也就都对我无微不至关怀着,每天拉车上山集材(锯树)拉不动车,好心的老乡二哥就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把我的车链在他的车后面,我的作用就是掌一下舵,到山上的好多事情都是二哥替我完成,装好车下山时二哥帮我放下陡坡才让我拉,长期以往我很不过意。
一次,妈妈要去帮我,也好,妈妈比我有力气,上山时帮我拉车,到了山上可以帮我锯木头,下山的任务就是坐车。按说,妈妈四十一岁也算是正当年,但我是个孝顺女儿 ,我知道妈妈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啦,我觉得自己长大了,该让妈妈享享福,可我自己去妈妈实在不放心。
这一天和每天不一样的是装车和其他事都是我和妈妈完成的,一切就绪,二哥告诉我,“你把好车沿慢慢走,到陡坡我回来接你。”“不用了,二哥,今天我自己来。”我非常自信的大声回答,因为有妈妈做我的保护神。林区山的坡度一般在10~15度吧,5度就算是平路。我习惯性的把好车沿跟在哥哥的车后面,没走多远前面就是一个近40度、大约90度直角弯的陡坡,二哥回头喊:“你停下,我放下去回来接你!”“不用,我能行!”话音刚落车轮就开始飞快的滚动,瘦弱的我根本招架不住,装着约0.5立方米木头的车直奔一颗直径近50公分、高一米多的树桩而去,刹那间,我麻木了,紧闭双眼,心想:完了,彻底完了,我死了妈妈和妹妹可怎么活?不知情的妈妈看车停下问:“怎么不走啦?”“... ...”“啊?咋撞到树桩上啦?”她边说边上前来拉我,可我已被身后的原木和树桩挤的动不了,妈妈这时才恍然大悟便失声力竭地喊;“会陆,快点!出事啦!”我安慰妈妈:“妈,你别急,我没事。”妈妈边哭边用尽全身力气,拿根木棍往后撬车轮,嘴里还不停地在嘟囔:“好不了啦,挤死啦,这可完啦!......”这时,二哥跑过来和妈妈两人同时撬两边车轮,我感觉胸前有了空隙,慢慢屈膝从车沿下钻出来,妈妈用手拍拍我的前胸:“疼不疼?”“不疼”。又拍拍后胸:“疼不疼?”“不疼”。突然,妈妈双膝跪在地上,双手相扣:“天那,真是老天在保佑,我的孩子一点没伤着!”二哥说:“姑,你明天别来啦,还是我帮她吧。”妈妈像是自己做什么错事儿似的,连声回答:“我不来啦,我来还倒出事了。”一场虚惊平静了,我们又重新装好车,一路顺利到家了。晚上妈妈说要吃个喜儿,那时的生活不吃咸菜就是改善了,我们娘三个美美的吃了一顿土豆炖大头菜,外加一碟白水煮熟的咸菜,妹妹小不懂发生的什么事,我和妈妈不敢抬头看对方一眼,心里都酸酸的。那一刻,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决不能呆在这山沟里,我要让妈妈幸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和往常一样,每天机械性的拉车上山、采伐树木、装车下山,很多事还是由二哥帮忙完成。毕竟,我还不太成熟,过分的疲劳和压力使一个刚满18岁、原本天真浪漫的小姑娘透不过气来,终于在临近春节的一天病了,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让我去上山,我看到蹦蹦跳跳的小妹妹,一种责任感浮上心头:要坚持,去一天就能给妹妹买一件新衣服,妈妈看说服不了我,决定再帮我一次。
我们母女拉着车艰难的往山上行驶,前边的事情按二哥说的做的,一切顺利,走了一半的路程有一个60多米的长,大约30度的陡坡,每天都是车尾坠根重一点儿的原木,今天也同样,加之妈妈坐在车尾肯定没问题。得意之中意外发生了,由于坡度长而大,车速越来越快,妈妈看快速奔跑的车开始担心,想到前面帮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车沿扑到地面,我两腿一软跪在地上,被飞快的车子推出近二十米,想站起来是不可能的,我灵机一动,从车沿下滚了出来,车轮从手指尖压过,车轮还在继续滚动,我倒在地上定定神,如梦初醒,爬起来跑回去扶坐在地上的妈妈,妈妈上下仔细打量一番,一把抓住我的右手,然后轻轻帮我脱掉手套,我明白妈妈的意思,甩开她的手,用右手快速拽掉左手手套,“不是这只,是这只!”妈妈看到我完好无损的小手,突然紧紧抱住我又是一次痛哭:“妈没能耐,让你遭这么大险。”“妈,你放心,我一定要把你和妹妹带出大山!”
又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山上历险记”。
从那时起,我的情绪逐渐低落,时常不经意的流露出忧郁,脸上写满成熟,心中饱含热泪,目光充满希望......